第12章 兰州

飞机上，感到无聊的安暖正在回忆自己和杜熙所经历的许多事情，那天和关璟讲述的事情是他们高中毕业之后到两个人分手断了联系的部分。所有能够回忆起来的事情基本都在她的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虽然很多因为不方便而没有和关璟讲起，其它能够说的几乎都叙述了一遍，可惜两个人并没有从中找出什么线索来。毕业之后，她陪着杜熙去重庆、成都旅游，一个原因是两个人的第一志愿都在川美，他们想去看看未来的学校，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时候的两个人都很喜欢民谣。虽然那个时候《成都》这首歌并没有发行，但是，那时候的成都已经变成一个满是小酒馆和民谣歌手的城市了。《成都》这首歌刚出来的那段日子，安暖还记得，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失眠的一整夜，也还记得自己将这首歌循环了一周多的时间。只是很可惜，她因为几分之差而没有考进川美,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回忆到这里几乎中断，上了大学的杜熙不知道为什么经常联系不到，问起来总是在说很忙，她并不知道杜熙那时候在忙些什么，于是开始怀疑，两个人的感情逐渐出现了裂缝，缺少交流的两人就这样在大三的时候彻底断了联系，双方默契地没有提出分手，变成了好友列表里面那个永远不会再跳动的头像。

窗外面晴空万里，估计是下午三点左右，阳光正好，戴着耳塞的安暖觉得此刻是那样的平静，先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回忆，现在已然退潮了。她转过头，身边的肖筱和林箜已经睡着了。她们两个人强烈要求跟自己一起去兰州，肖筱是回家看望家人，林箜则是以没有去过兰州为理由。她们的行为令安暖感觉很舒服，这个世界总还是有关心她的朋友。其实她此行不光是听从住持的建议来两人熟识的地方寻找思路，也是想要回来看看父母，自从她的事业受挫将自己封闭在上海的那个房子里面，就再也没有去看望过父母，她怕让父母看到自己眼中的疲惫和软弱，在父母面前，她希望自己永远都是坚强勇敢、事业有成的形象。两年、三年？她几乎已经记不清了，但现在似乎不重要了，她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去看望家人，不会是过去疲惫的身躯。

飞机降落在中川机场，一行三人从机场出来之后坐了一辆车，肖筱主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而安暖和林箜则坐在了车后座。除了林箜，他们并没有带多少行李，后备箱也只装了一个不大的箱子，里面是林箜换洗的衣物。肖筱在上车前特意要求司机走树屏镇那条路，说是要让林箜看看兰州的树屏丹霞景区。过去的林箜虽然也经常去全国各地旅游，但大都会选择人文气息更加浓厚的地方，而不是自然风光，所以没有见过丹霞景区的风貌。这次既然有机会，肖筱就想着要让她看看。当然，中途她们不会下车，赶了将近一天的路，三个人都不免有些累，都想着早点前往订好的酒店休息，况且，树屏丹霞景区就在那里，林箜也不会很快离开，以后有的是机会去那里游玩。

因此一路上就听着林箜的阵阵惊呼，在车里看着色彩丰富的丘陵闪过，于眼底划出一条条波浪状的线，仿佛游走在某个时空隧道里面一般的感觉。林箜觉得，陈斌一定会喜欢这里的风景，如果可能，她想将两人的蜜月其中一处地点定在兰州，她觉得她和兰州一定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缘分，否则在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中，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兰州人。再者说，身为兰州人的杜熙几乎可以算作她和陈斌的媒人，她相信陈斌也很乐意来兰州这个养育了杜熙的地方看看的。

是的，陈斌这次回到大理就是做好了和林箜结婚的准备，对于林箜来说，陈斌究竟是否真的放下了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向自己表明心意。这代表着林箜一直以来的勇气和付出终于得到了肯定和回报。况且，陈斌也和她说已经放下了过去，想要和她一起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未来。不管这些话语是真还是假，林箜一如既往地选择相信。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也从来都只爱过陈斌一个人，在没有恨上他之前，这份爱情就已经开花结果。确定彼此心意之后，林箜的确需要换个环境来消化它，让这份来之不易的好结果再经受一些时空的考验，她需要的是长久的，一生的厮守，而不是陈斌的一念之间。为了实现她的梦，她几乎可以经受一切考验。这才是她选择与安暖还有肖筱一同前往兰州的原因。

三人定的酒店距离兰州有名的张掖路小吃街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是林箜强烈要求的，陈斌总和她讲，体验一个城市最好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和小吃街。在三人决定同行的前一个晚上，林箜查了许多的攻略，也了解了很多兰州好玩的地方，并为此做了计划。蓝山、白塔山、五泉山、张掖路小吃街都是她计划之中必定要去的地方。至于肖筱提到的兰州中心，她大概了解到是类似于购物中心的地方，便兴致缺缺。当然，最令她感兴趣的还是敦煌莫高窟，她喜欢人文气息浓厚的地方，敦煌是最适合她不过的了。

夜晚的小吃街非常热闹，尽管几乎已经深秋，兰州夜晚的温度应该已经到了个位数，只有外套几乎是抵挡不住干冷的风，但熙熙攘攘的街道，让人不免生出些许温暖的感觉。像这样烟火气息浓厚的地方，几乎是每座城市都有，但仔细去看，每座城市却都有它各自的魅力。这并不是在指小吃的种类或者风味，而是充斥着街道的奇特韵味，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只有林箜才有。过去的她虽然跑了很多的地方，但是大西北几乎是第一次来。这种感觉让她恍惚，于是紧紧地抓着肖筱和安暖的胳膊，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两个人就没了踪影。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外出旅游的时候有了依靠人的感觉，过去的她从来都是一时兴起便独自一人踏上远途。她感觉周围的灯光似乎在旋转着涌进她的心，连带着还有耳边听到的人们嘈杂的交谈声，欢笑声。左耳边突然砰的一声，一个女孩扎破了奶茶的塑封膜，她吓了一跳，手更用力地抓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在嘈杂的环境中听到那一声响动，她的感知并没有因为恍惚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而削弱，反倒是人来人往与她擦肩而过带来的紧张感让她更加敏感。林箜看着自己左右两侧的好闺蜜，心里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更加浓烈，脑袋空空，脚步虚浮，一切看起来如梦似幻，她几乎要哭了出来。就像几天前的晚上，与陈斌在洱海边相拥而吻的感觉一样，她觉得心跳得好快。

“肖筱，我们去那个奶茶店坐一坐好吗？我突然感觉有些累了。”

肖筱不解，明明从酒店出来还没有十分钟，林箜就说自己累了，但看着她哀求的眼神。在看了一眼安暖之后说道：“嗯，走吧，去点杯甜胚子奶茶，让你尝尝特殊的兰州奶茶。”

一行三人推开奶茶店的门，走了进去，除了安暖，只要了一杯柠檬水，肖筱和林箜都要了甜胚子奶茶。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互相对视一眼，笑了笑，坐在了那里。

肖筱此时才算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箜，你怎么了？从前面你就有点不对，咱们才出来没十分钟，你就说你累了，你到底咋了。”

“一年前陈斌和杜熙他们俩几乎是前后脚离开的，前几天陈斌不是回来了嘛，然后就直接跟我说他将身上的担子彻底卸了下来，要正式追求我。就是，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特不真实，特不真实。就是那种，脑袋空空的，然后心里面也空空的感觉。”林箜停顿了一下，看向安暖，因为她提到了杜熙，她觉得自己需要示意一下，最后再次说道：“就刚才，走在这里，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觉得可能就是陌生环境带来的紧张，我需要缓一缓。”

肖筱此刻的表情凝固成惊讶的样子，因为陈斌曾经也给她讲过那件往事，她觉得这几乎是一个死结，她想不通陈斌所谓的彻底解决究竟是怎么彻底解决的。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几乎是他一手造成的，肖筱想不明白陈斌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够完美解决，解决到能够娶林箜为妻。其实在陈斌的一众好友里面，也只有林箜不知道那件事情和那个死去的女孩，她只知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个陈斌摆脱不了的遗憾在牵绊着陈斌，让他没办法去接受新的感情，让他必须去多照顾两个老人。肖筱不敢想，如果林箜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是否会接受陈斌的追求，她了解林箜的性格，也知道林箜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女孩。肖筱不敢再想下去了，她觉得自己需要问问陈斌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的肖筱无比怀念杜熙，如果是他，会不会将陈斌的过去尽数告知林箜？或许他会先问明白这一年陈斌究竟做了什么吧。肖筱决定这么做，先和陈斌问清楚，再决定。林箜在这段感情中已经够苦了，现在眼见着要结果了，自己不能做那个破坏感情的坏人，为了所谓的原则，为了林箜，她可以忘记自己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