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实为不幸的是,于我小学中小阶段的3年级的时候,大荒之年的阶段、实在应该诅咒的1962年,让国人们经受到了严重至极的灾荒之虞!
因为时值赶上了大旱,是时全市的干部、工人、以及大一些的学生们,都去农村抗旱了。而适值已经读到了中等专业阶段的哥哥,便随着学校去农村抗旱了。
在我那时的记忆之中,每天的头顶之上,除了火辣辣的太阳,还是火辣辣的太阳,整天是乐此不疲地炙烤着赤壁千里的田野。对于那些有闲的人们,都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在忍受着饥饿与高温的挞伐。而对于那些无闲的人们来说,只能是在烈日之下,苦挨着饥饿与高温的鞭笞,在以生命作为陪嫁劳作着,这便成为了生活之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矣!
我最最熟悉的咳嗽声儿,及其脚步声从外边传过来了。不用见人,仅凭那种声音,我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爸爸推着他的那辆破败至极的日本产自行车,迈着他的那种与其四十岁年龄不甚相符的、慢腾腾、拖拉拉的脚步,以及因为常年从事码头装卸的这种重体力劳动,而造成他永远也挺不直的胸椎、与昂不起来头颅的形象来。
爸爸到底出现在门口了,他自行车的后架子上,还夹带着一袋子的野菜。
妈妈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一边从自行车的后架子上拆解着野菜袋子,一边朝着爸爸问道:“他爸,你下了夜班直接去摘来了野菜,可是选好地了吗,准备啥时候去栽白薯秧子?”
爸爸用手抓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野地、荒地有的是,就都是没有人种的盐碱地。我选好了一块儿地,刚才就便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顺便弄了些野菜。过两天我再赶上下了夜班,雨顺他们也不上课了,我先去海阳集买来白薯秧儿,我们爷俩就去栽上。”
妈妈抬头看了看天空之后发愁地说道:“现在的天儿这么干旱,白薯秧子就是栽下去,恐怕也活不了哇。诶,现在不是都说要‘瓜菜代’吗,你看看能不能再种点菜啥的,也能够替代粮食啊?”
爸爸边整理着手中的干粮兜儿边回答道:“种菜要有水,我找遍了附近的小河沟,就有一条小河沟里边,多多少少还有点儿泥汤子,凑合着挑点儿水,好歹就能栽上白薯秧子,种菜可不行。再说了,也架不住别人偷,你说是不是。干脆,就栽上白薯秧子呗。”
妈妈拉过一把马扎子坐下,边择着野菜边说道:“唉,这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哪,把人给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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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了。赶上大旱天不说,又被苏联逼债,这日子真是太难过了。行啦,我先把这些野菜洗一洗,再掺点儿棒子面蒸窝头,孩子们早都饿了,你们爷儿几个好吃啊。”
爸爸指着野菜说道:“你把野菜好好地挑一挑,把有毒的千万给扔了。我听说有人吃了有毒的苍耳子,轻的浮肿,重的有死的哪。”
妈妈提着野菜袋子边往屋里走边说道:“这年头要是毒死了,还享福去了呢,省得活着遭罪。”
爸爸听了妈妈的这番话,他恐惧地冲着母亲的背影呵斥道:“别瞎说话,你说的这些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还得了吗?!这年头儿怎么啦,有啥不好,党领导有啥不好!这不是赶上大旱了吗,又赶了苏修逼债,闯过这一关去,日子就会好过起来的。其实啊???????”
妈妈听了爸爸的这番话,她站下脚,扭过脸来,她带着有些悔过的口气说道:“是,我是说的不对,可啥时候能闯完这一关呢?你看看这家家户户的,都在怎么过日子哪!因为一口吃的,老的不老的,小的不小的,唉,这可怎么熬哇。你说的‘其实啊’,是怎么回事儿?”
爸爸收拾好东西,边夹着破夹祆往屋里走边说道:“其实啊,咱们现在挨饿,跟农村虚报产量、农村人光炼钢不收庄稼,还有苏联逼债、天气大旱都有关系。这不全国都在抗旱吗,大顺他们技校连课都停了,工人们连班也停了,不都上农村帮着抗旱去了吗!你记着,有党的领导,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雨顺??????”
我实在是太饿了,正和三弟、四弟在炕上躺着呢。听到了爸爸在喊我,便实在不情愿地起了身,来到了屋门外,朝着爸爸询问道:“干啥呀?”
爸爸又朝着我说道:“等两天我去集上买白薯秧子,买回来咱爷俩儿就去地里栽上,反正你们也不上学了,时间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