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魂花
若是知道后果如此严重,她绝不可能借那套衣服去穿。
虞倾枭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此刻见付老太傅如此情形,她也难免生出几分同情。
她明白付老太傅的意思,也愿意卖他这个人情,干脆道:“晚辈会心平气和的与付小姐交谈,不会问罪以前的事情,太傅放心。”
付老太傅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一时间连连道:“好,好,虞四小姐如此心胸,老朽也不用担心了。毕竟见你一面,是薇儿最后的夙愿。”
虽然并未见到付芷薇,但离那闺阁很远处便有极浓的药香。
屏风挡住昏黄影子,婢女候在屋外,只有药香萦绕鼻尖。
虞倾枭点亮那灯盏,灯光却也微弱。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砸在梧桐叶上。
“你来了。”那声音极其虚弱,已经是气若游丝,“是不是下雨了。”
虞倾枭绕过屏风,果然见付芷薇躺在榻上。
与君山下相见时,她高傲孤洁,如同山巅盛开的白梅花。
此刻却眼窝深陷,连着脸色都消瘦蜡黄。
不过数日,付芷薇已经脱了人形。她只穿着雪白单衣,整个人枯瘦的如同一具干尸。
虽然想过她是将死之人,却怎么都想不到是如此凄凉。
虞倾枭不着痕迹的皱眉:“你这是?”
“我父亲求情,陛下答应留我全身。”她戚然一笑,眼神都是麻木的,“被问斩的那个,并不是我。”
“全尸?”虞倾枭总觉得这药香诡异,此刻才感觉端倪,“你吃了罂魂?”
见付芷薇沉默不语,便是默认了她说的话。
这种花颜色艳丽,香味勾人,却是一味最让人上瘾的毒药。
“罂魂会一点点掏空我的身体,让我离不开它。”付芷薇眼底是浑浊的泪,语气里却是恨的,“和剥皮拆骨一样,根本控制不住,我只能看着自己变成这幅鬼样子。”
窗外雨大了些,打的檐角泠泠作响。
付芷薇身子往前倾了些,刚好躺在塌边,身子探出了一半。
她轻轻咳了一声,呛出几口鲜血,溅在地上。
“喝些茶。”虞倾枭拿过那茶盏试了试温度,喂给她喝下。
“多谢。”嗓子间舒服了些,付芷薇看着那吐出的鲜血,哑哑的笑出声来:“我本是恨你的,我的礼服必然是你偷走的。可这么多天,我日日夜夜被罂魂折磨的神志不清,我居然想通了。”
她面上释然了几分:“是我作茧自缚,作恶之人必遭报应。这是爹爹告诫我的,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纠结。”虞倾枭扶她坐好,心底却没有多余的情愫。
付芷薇可怜,却罪不至此。但她落得怎样的下场,都与自己无关。
此刻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正在照顾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雨声不断,如同织就了漫天白珠子,将这天地一同笼罩。
付芷薇的目迟钝的落到那灯盏上,声音温和了许多:“我与太子殿下第一次相见,也是这样一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