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爷
“谁tm敢动我的人!?”
能够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的,自然是土阳城镇关军七营的老大——张三黑。
此刻的张三黑嚣张无比,似乎他生来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他用刀尖环顾一营每一个人的鼻尖,那副趾高气昂的姿态,甚至压过了白马上将军的大胖儿子。
张三黑正说话间,其他的七营弟兄也都围了上来,有意无意地护住了站在最后的单飞。
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了单飞的心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温暖,这和冬天炕上被窝带来的身体上的温暖不同,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温暖。
单飞一开始的反应是抗拒,因为自小孤独的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这种情感,毕竟人一旦感情过剩便会过激,变得喜欢抛头颅洒热血,变得容易为了某人某事傻乎乎地奉献自己的生命,单飞觉得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情感和想法。单飞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人,但他始终坚持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而自己的生命自然最宝贵,所以他愿意为了自己的生命做任何事,相反也不会为了任何事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那种心头暖洋洋的感觉,无疑让单飞有些迷醉,所以单飞心中也愈发觉得恐惧,他害怕自己深陷其中,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傻乎乎地站在面前替别人挡刀……就在这时单飞想到了那本书中的一句话:
“任何有意识的种族都渴望得到同类的关怀,因为这是诸神打造在他们心灵上的生命烙印——你们是群居生物,你们必须依靠他人而活。”
单飞其实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这句话无疑有着一种异样的魔力,令得单飞紊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不去胡思乱想自己是否会陷入那样的情感,而是双眼开始观察周围战场的变化——的确如张三黑所说,在那个高大蛮人被自己降服后,其余蛮人皆像失去了支柱一般,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和反抗屠刀的决心,就这么颓然倾倒在战场上。
他们的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疲惫,就好像先前的奋力拼杀,只不过是在伪装自己对活着的渴望,卸下伪装的他们真正渴求的……或许是死亡。单飞是个极度热爱生命的人,所以此时的他虽然解读出了那些蛮人麻木的眼神,却始终无法理解。
马蹄缓步前行,扬起一阵阵的风沙,骑在马背上的北门元宏来到张三黑面前,他的视线没有放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被七营士卒人影层层庇护的单飞上面,而是只有下方那个面容黝黑的男人。
一营之长,百人之长……表面看上去张三黑只是个统领百人的小小头目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只有北门元宏心里十分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父亲有着怎样亲密而奇怪的关系,自己依稀记得在八岁那年时,父亲让自己弯腰叫这个男人“叔”的场景。
而奇怪的是,张三黑始终只是一个小小的百长,军中似乎无人知道他与父亲的密切关系,甚至北门元宏一开始入军中历练时,也被父亲明令禁止与张三黑亲近,说得不客气点便是不要往来。
所以张三黑在北门元宏心中,是一个多种情绪糅杂的形象,有自己对下级长期养成的轻蔑和不在意;有作为八岁那年的侄子对张三黑的亲近之意;更有重叠了父亲那张威武面庞,对张三黑埋在心底的那一丝敬重……或者说是敬畏。
张三黑虽然是一个小小百长,但绝对是镇关军中最优秀的百长,这种优秀众人有目共睹,而且体现在所有方面……部队凝聚力、战场指挥能力、单兵作战能力等等等等。
七营是镇关军中最强的一支部队,所以理所当然的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敬畏,这些体现在此时那些一营士卒的手足无措,他们虽然不忿和恼怒,但也知道那份军功,怕是得眼睁睁地看着被别人抢走了。
哪怕一营的百长是将军的儿子。
军中将士的确不知道张三黑与将军有着密切关系,但大多都亲眼见识过张三黑某日对将军的指鼻痛骂,最让人惊奇的是那日将军居然没有任何反击,没有当场对峙和上级对下级的肆意决策,甚至没有事后的追究或免职。一个能在上级面前趾高气扬,并且事后活得完好无损的人,一定是奇人或者狠人,所以军中所有人都愿意从心底叫张三黑一声“黑爷”。
军中士卒大多都是没有读过书的粗人,所以他们相信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眼中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在军中建立威望和树立威信很简单,只要你军功够高或够能打,所以此刻那些七营士卒才会乐意挡在单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