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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文姜三劝兄 无知祸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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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姜谓上言道:“术业有专攻,连称、管至父善军,而非农官也!著其屯田,谨期何效耶?用人不明君之过,何责下属也!”

齐公姜诸儿叹言道:“满堂文武,何堪用也!”

文姜接言道:“素闻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顺人而明赏罚。循天,则用力寡而功立;顺人,则刑罚省而令行;明赏罚,则良官属吏不乱,如此,则白黑分矣!”

齐公姜诸儿起身屈道:“寡人用心,而得子孙相欺,庭臣相谋,岂有此理耶?”

文姜慰言道:“驭人之法,知人善用!治国之臣,效功于国以履位,见能于官以受职,尽力于权衡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胜其官,轻其任,而莫怀余力于心,莫负兼官之责于君!故内无伏怨之乱,外无马服之患。明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讼;使士不兼官,故技长;使人不同功,故莫争。争讼止,技长立,则强弱不觳力,冰炭不合形,天下莫得相伤,治之至也!”

齐公姜诸儿恨言道:“寡人亦如其言所行,然见欲之不满,何以济焉?”

文姜回言道:“立可为之赏,设可避之罚。故贤者劝赏而不见子胥之祸,不肖者少罪而不见伛剖背,肓者处平而不遇深谷,愚者守静而不陷险危。如此,则上下之恩结,何患亲欺臣谋!”

闻言,齐公姜诸儿起身礼送道:“君之在上,臣之在下,君之有命,臣事即可,何籍许多言辞!”

文姜叹而行出,自语道:“贪而无用,齐无救矣!”说罢,自归禚地。

文姜劝说无果,连称、管至父不得降罪,故谋做乱。

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衣服礼秩如適,齐公姜诸儿绌之,二人结怨,连、管因以联而谋政。

更有连称之妹在公宫,齐公姜诸儿无宠,若得使其间公,事半功倍,是以谓其言曰:“捷,吾以女为夫人!”

连屏回日:“然!”由是四人密谋行事,谨待时机。

公元前686年,春,少雨,天灾续行。

适值春耕时节,播种不可缺水,由是各处湖泊泉潭成为诸侯必争之地。

山东有湖,名日大野泽,居郕室境内,齐鲁卫三邦多邑良良田灌溉用水皆从此出。

时缝旱春,为保证自家田地用水,郕候成昇私心大发,筑堤为坝阻水外流。

鲁公姬同闻得此事,当即发兵郎城,以势逼迫郕人放水。

历经去岁洪荒,库无余粮,若再遭至春慌粮种不得播种,今岁何以度日?齐公姜诸儿亦遣大军陈兵郕邑边境,其意亦在逼要湖水。

一南一北,两翼强邻重兵压境,郕室瞬间即有覆国之险,郕候成昇方知犯下弥天大祸,只得决堤放水,以期两邦见好退兵。

而经旱荒之灾,两邦皆之水源之要,皆欲纳之大野泽并归本邑,两军隔湖相望暗自较劲,小小郕室业已无关紧要,是以皆无退兵之意。

见之此状,郕候成昇心神慌乱,急召百官商议,问日:“齐鲁重兵围郕,而今得水不退,当是觊觎大野泽也!事关社稷之重,众卿可有良策安邦?”

郕较齐鲁,势如天地之别,何堪与敌?战则亡,不战即没,进退两难,由是百官默然!

郕候抚案叹息,即欲退朝,大夫成赫上言道:“郕室弱邦,无可与争齐鲁,唯有让湖请降,或可存续社稷!”

郕候成昇摇头自语道:“齐鲁大军压境,大野泽已是囊中之物,让与不让有何关系?”

大夫成赫接言道:“湖只有一处,而欲取湖者有二,我可利此驱虎相争,从中取利!”

郕候成昇闻言甚慰,幸而起身请言道:“大夫教我?”

大夫成赫拱手献言道:“齐鲁聚兵,为水而来,是以祸在湖,而非在郕,我可择一献之湖,嫁祸于人,郕则安矣!”

郕候成昇展臂赞日:“大夫谋国之才也!”说罢,即着大夫成赫为使,行就此事。

大夫成赫受命而退,出得宫来,思之齐鲁皆乃世之强邦,湖献何邦更为有利耶?两邦君主执政之期相近,鲁公姬同为政数载,少有建数,而齐君姜诸儿,吞纪、伐卫、胁郑、争周、盟鲁,无往不利,一时风光无限,投之以诚于郕更为有利。

谋定而动,大夫成赫随即摆驾北入齐营,上言齐君道:“水泽万物,万物所有,郕候聚水独享,徒犯众怒,引恨害郕,自知不堪与敌,特献大野泽与君,以此将功折罪,祈齐受累协管湖泊!”

齐公姜诸儿愤言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有再犯,寡人誓必引军亲覆郕室!”由是欣然受纳大野泽。

得齐特赦,大夫成赫谨谢礼辞,为免鲁室兴师问罪,出得齐营,遂又奔赴鲁营而去。

入见鲁君,大夫成赫屈言道:“郕之弱邦,万不敢与齐鲁争胜也,诸般罪过皆从湖起,吾君郕候业已知错,欲献大野泽与君,然则齐候先之一步占得湖泊,水源一事,还请鲁公与齐君商洽,郕室于此难以介言,还请鲁公莫与郕室为难矣!”

鲁公姬同闻言嘱咐道:“诚者,天之道也,思城者,人之道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即是如此,寡人便不予郕候做难,但盼及后不可妄为!”

大夫成赫得言应诺而退,公子姬庆随之进而谏言道:“齐君肆行薄德之主,得湖必不放水予鲁,恳请君上以苍生为念,挥师夺取大野泽!”

齐鲁开战,事非小可,鲁公姬同亦不敢轻起战端,遂言道:“且于湖盼驻军观望,许其十日之期,放水予鲁,还则罢了,逾期无水,再做计较!”

闻君如是说,公子姬庆亦不好强人所难,遂依君言傍湖祈盼,只望齐君踞湖绝水入鲁,如此便可谏使鲁公挥师攻齐,一报夺妻之恨。

再说齐公姜诸儿,于郕得之大野泽,是否开闸泄水,文武百官众说纷纭。

其中单道齐妾连屏,因之受兄嘱托,欲借鲁军之手谋弑齐君,由是侧耳附言道:“天下大旱,泉霖贵比黄金,君上幸得大野泽,齐邑千里沃野得以灌溉播种,今岁丰收在即!若踞此水,绝他邦之源,一涨一消之间,齐室之势定当冠绝诸侯,其时天下尽属君矣!”

因之鲁母文姜早有签言,盟鲁连卫胁制中原乃既定策略,齐公姜诸儿由是并无私占湖水之心,当即绝言道:“伊欲致我不仁耶?去岁洪荒,今岁旱荒,两秋无粮,万民无以为生,伊心何忍也!开闸放水,寡人意定,不得再劝!”说罢,拂袖而去。

次日,但见齐军决堤泄洪,冽冽甘泉,出四湖,入州邑,鲁公姬同大赞齐君大德,随即退兵还鲁。

公子姬庆只得随君悻悻而还,齐妾连屏谋而无功,亦只得随君班师回朝。

大野泽湖水之争,得以和解告终,然则齐臣谋君之祸却在悄然延续。

齐妾连屏密书致公孙无知日:“齐君还师,若有所求,早做图谋,迟则晚矣!”

公说无知获言,复信道:“请为内应!”随后请回连称、管至父,与之商议篡位夺政之事。

管至父谏言道:“若得姜诸儿复归临淄,我等无力回天也!阻其还城乃是唯一之法,誓必于路谋弑之!”

连称疑而问日:“姜诸儿手握重兵数万,我等何以阻齐还城?于路谋弑谈何容易!”

公孙无知接言回道:“举兵相争乃下下之策,当以奇策取之,姜诸儿虽有万军相拥,免不了孤身之时,彼时即为我等动手之时,且我有齐妾连屏为内应,何愁大事不成!”

闻言,二人默言许可,竟而各自散去,谨待前方音讯。

不数日,齐妾连屏传言:“月末,齐君将要离军前往禚邑,会见鲁母文姜问教,天赐良机,不可失!”

闻迅,公孙无知甚为欣慰,当即与众谋道:“不日,姜诸儿即要轻装临禚,离军之君,亦只是凡人一员,谋之轻而易举,真乃天助我也!”说罢,遂使连称假传诏命,前往历下接管军政,又着管至父先行至禚,埋下伏兵刺杀齐公姜诸儿。

二人受命而往,公孙无知则于临淄稳定朝局。

然则,众人不知道,一切尽在齐公姜诸儿把控之中。

禚邑茅庐之中,齐公姜诸儿背对舍门,身形似如暗夜鬼魅,直视鲁母文姜沉声问日:“汝教寡人行授德政,以诚示下,然则下无泯恩,思之弑我谋政,若何?”

话音落处,齐将连称业已行抵历下军营,望之辕门谨待入营交办军务。

鲁母文姜不避齐公肃杀目光,直言回道:“权欲名利,人心固贪,制之不可,善诱利导,恩威并施,降众臣辅!为君治世,此等浅显道理,汝竟不明?”

正说之时,大夫管至父携众悄然靠近茅舍。

齐公姜诸儿抬首驳道:“君是君,臣是臣,君者在上,臣者当敬,逆君之臣,当弃!”

一众甲士冲出营来,未待齐将连称回过神来,已为众人按倒在地。

鲁母文姜愕然,回问道:“欲求为上者,比比皆是,汝又当何为?”

齐公姜诸儿还首即日:“杀!”

声如惊雷,一阵箭雨落下,大夫管至父等未待弄清所发何事,便就倒于血泊之中。

远处传来一声鸦鸣,两人对视良久。

及后,鲁母文姜面漏怨色,诚而谏问道:“如是天下叛汝,汝亦屠尽天下?”

齐公姜诸儿满面凄罔之色,厉声回道:“天下背我,我要天下何用?屠尽天下又有何妨!”

声似极冰,刀如寒霜,一道银光闪过,齐将连称随之同行卒伍,数十人众顷刻间尸首分离,命归黄泉。

鲁母文姜失意垂首,续问道:“哪怕是至亲之人?”

至后一问,期以此言唤其悬崖勒马。

奈何齐公姜诸儿心如磐石,人言难进,闻其冷语道:“亲者,亟当寒暑同受,暗起私意,更当诛毙!”

凄怨之念尽显其中。

临淄大狱之中,公孙无知独坐望窗,木讷呆滞。历下齐师营中,齐妾连屏身陷囚笼,嘴角含笑。

矢错无救,鲁母文姜无意再劝,随即挥手逐客。于此无得慰籍,齐公姜诸儿怒而拂袖而走。

中秋八月,齐公姜诸儿携师凯旋,一举破除公孙无知弑君阴谋,雷霆手段震慑朝野,城中臣民见之莫不跪地相迎。

行汤沐浴,换就锦服,侍从传言道:“罪姬连屏请见!”

齐公姜诸儿不屑一顾,拾衫问日:“死之将近,求生?求恕?”

侍从回日:“无求,仅言之临终遗愿!”

请见无求,复何见吾!齐公姜诸儿疑而求解,遂言道:“请!”

侍从去而还就,齐妾连屏随至。

两厢坐定,齐公姜诸儿:“意图刺君,可知死罪难逃!”

齐妾连屏淡然笑道:“妾知!”

齐公姜诸儿紧言问道:“缘何见我?”

齐妾连屏转而正色道:“问君一言,死而无憾!”

齐公姜诸儿拂袖侧身以对,赐言道:“将死之人,寡人便全汝临终遗愿,问!”

齐妾连屏双目噙泪问日:“妾有何错,君心不顾?”说罢,泪湿面庞,谨期回言。

齐公姜诸儿垂首笑日:“如此便要乱谋弑君?”

齐妾连屏默言无答,直视其面,静候回之前言。

齐公姜诸儿愤而起身,逼就身前,抵面恶言道:“妇人之见,汝较天下,孰重?”

齐妾连屏失意垂首,泣而无言。

齐公姜诸儿离身续言道:“寡人此生,情定王姬,自其离世,寡人亦随之而死,心中惟余天下,俗世情欢,再与寡人无关!”

闻其此言,齐妾连屏含泪笑言道:“贱妾明矣!”

齐公姜诸儿收声缓言道:“愿汝死得其所!”说罢,拂袖送客。

齐妾连屏滞目求言道:“请饮鸩酒而亡,留得全尸谢世!”

齐公姜诸儿犹豫片刻。念其一往情深,回言道:“遂汝所愿!”说罢,背身以对。

两身默言片刻,大夫雍廪怀端鸩酒入殿。

堂没寂静如空,大夫雍廪奉上鸩酒,随即退居一侧。

齐妾屏坦然受之,似如无事一般,自斟自饮,连喝三盅。

齐公姜诸儿回身相顾,紧望眼前姬妾视死如归模样,眼中泛起一丝悔意。

齐妾连屏落杯在案,轻言道:“来世再伴君侧!”说罢,嘴角溢血,笑颜以对。

见之此情,齐公姜诸儿一时颓然,竟将身侧大夫雍廪完全忽略。

恰在此时,大夫雍廪如得齐妾授命,旋即于袖取得短剑在手,快步贴向齐公身后,横剑贴其脖颈抹过,恨言道:“无道昏君,死不足惜!”

突然受难,齐公姜诸儿自掐咽喉,本待责骂二人,奈何喉管受损,出声不得,只得怒目圆睁,倒案含怨而亡。

齐妾连屏泪流满面,泣言道:“夫君慢行,贱妾随至!”说罢,执君之手,伏案与其贴首而卧,少顷毒发而亡。

事毕,大夫雍廪拾袂而出,于狱取出公孙无知,奉之为君。

公孙无知囚身监牢数日,本以为命不久矣,一朝得出为君,惊喜交加戾气消敛,当即诏令厚葬齐公姜诸儿,谥日襄公。

而对之大夫雍廪,公孙无知畏其冷血弑君之举,终是心有忌惮,由是怯而不敢重用。

无故受其冷落,大夫雍廪由是怀恨在心,起意弑君自替。

一时间,临淄城内暗流涌动,客卿鲍叔牙谏日公子小白:“君使民慢,乱之将起,不若趋莒避祸,待之时变,再行图之!”

公子小白回日:“然!”是岁冬末,主仆二人驾车踏雪,奔赴莒地而去。

无独有偶,见之公孙无知君臣内斗,管夷吾与之召忽连名上表公子纠,谏日:“祸起萧墙,恐将伤及己身,且离是非之地,从长计议!”

此二人素具才气,公子纠随即奉言而行,引之二人南向遁入鲁地。

人心浮动,风云突变,齐室内乱将起,欲知详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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