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千金买一笑 烽火戏诸侯
风起云涌,雷震九宵,随之周室王朝大厦颓然倾塌,一幅波澜壮阔之历史长卷,展现于世人眼前。
春秋诸侯争霸,战国七雄混战,大争之世,中华文明复兴之时!
其时,诸子百家,各施其义;文坛巨匠,著史流芳;将士豪杰,浴血沙场;王侯将相,决胜庙堂!
五百余载激荡沉浮,著就无数不朽佳话,令人百世传颂!
话说,文王崛起西岐,武王伐纣灭商,历尽二代之能,建立周朝,世袭十一君,传至宣王姬静。
时年,周室王朝业已没落,吏治败坏内忧外患,九洲百姓困苦不堪。
然而王后姜氏贤而有德,品貌双全,眼见得宣王姬静早卧晏起,王室没落,遂脱簪去珥,待罪于永巷,使其傅母,通言于王日:“妾不才,至君失礼晏朝,以见君上颓政忘德也。夫,原乱之兴,起从婢子,敢请婢子之罪也!”
宣王姬静闻言自愧不已,受其激励,含泪痛改前非,自此勤于政事,早起晏退。
并起用召穆公、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虢文公、申伯、韩侯、显父、仍叔、张仲等贤臣辅政。
更借诸侯之力,征用南仲、召穆公、尹吉甫、方叔等名将挂帅,东证西讨剔除叛逆。
惕厉十载,卒成中兴之名。
宣王姬静感念王后姜氏之德,遂将其子姬宫湦立为太子。
至宣王离世,太子姬宫湦顺理成章继位天子,称王于诸侯。
殊不知,新君姬宫湦乃失贤无德之主,善恶不辩喜信谗言,登基不到一载,前朝贤臣尽弃不用,而独重用佞臣虢石父。
虢石父者,为人奸佞乖巧善于奉承,深讨周王姬宫湦欢心,得周王姬宫湦拜为上卿。
加之周王姬宫湦本性好欲懒政,整日沉侵于酒池肉林之中,朝中之事不闻不问,尽皆交由上卿虢石父处置。
时之日久,朝政尽落虢石父之手,王畿之内只手遮天,无人敢于对其言不,其后更是篡改朝政,巧取豪夺横征暴敛,以致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公元前七百八十年,三川地震,大夫伯阳甫冒死上言,道:“悲哉,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兆也!阳伏不能出,阴迫不能蒸,由是地震,即谓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阳失阴在,源必塞,源塞则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无所演,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之周德,若二代之季,其见川塞源竭,山崩地裂,亡国之征也!国败十载,数之纪也,天之所弃,不过其纪!”
周王姬宫湦闻之拍案怒斥道:“但观三川,河流奔腾不息,山脉雄峻陡立,何来源竭山崩之说?再者,三川之震,乃世之常事,古往有之,何其道哉,大夫何敢持亡国之辞耶!”遂诏令罢黜伯阳甫职爵,令其限期迁出镐京。
出得宫来,大夫伯阳甫仰天长叹,怒言道:“亡国之期将至而不自知,虽猛药而不治矣!”说罢大哭不止。
数日之后,大夫伯阳甫领得家眷随从迁出王城归隐田园,从此再也不过问政事。
是年岁末,岐山崩塌阻断三川,源竭山崩之说应时应验。
次年,因之山崩河竭阻断道途,而致边陲褒室未能如期敬缴年终贡赋,恐惹周王姬宫湦兴师问罪,褒君褒珦决意孤身入朝觐王。
来至镐京庙堂之上,褒君褒珦伏地上奏道:“三川俱竭,歧山复崩,水陆二途皆断,以致敬献庙堂之珍宝舞女,无法抵京……”
不待言毕,大夫赵叔带怒而出列,上谏道:“山崩川竭,其象为脂血俱枯,高危下坠,乃不样之兆也!况且歧山乃为王业所基,一旦崩颓,事非小故,及今望君勤政恤民,可望消弭天灾!奈何王上不访贤才而访美女乎,悲哉!”
话音方落,上卿虢石父应声出列驳道:“国朝定都丰镐,千秋万岁!况那歧山如已弃之屣,塌之有何关系?叔带久有慢君之心,借端谤讪,但请吾王详察严惩!”
大夫赵叔带性刚言直,时常罔顾王颜直言劝谏,周王姬宫湦甚是恶之。
而今其庙堂之上,再次以言辱王,周王姬宫湦忍无可忍,当堂大怒道:“庙堂庄穆之地,叔带大言不惭,将其革职罢爵,逐归田野!”
略顿一瞬,望向近侍喝道:“左右何在?驱出大堂!”
褒君褒珦见状,赶忙为其请言,叩首谏言道:“吾王明鉴,叔带之辞虽不善闻,然其所言皆为王上所想!国逢大难,王上理当寻才觅贤,治灾恤民以安天下,似此方为正途!”
周王姬宫湦遭之大夫赵叔带范颜谏奏已是不悦,今见弱小如褒者,亦敢当堂叱王,更是怒火中烧,是以起身吼道:“年终纳贡,乃诸侯之本分,如今褒室岁贡不至,已是有错在先,更于庙堂之上藐视寡人,视天子权威如无物,寡人岂能容汝?来人,将其押监侯诏!”
宫外甲士闻得君命,大步踏进殿堂,将之褒君褒珦压出宫门,继而收入洛邑大狱。
由是如此,周王姬宫湦仍旧是怒不可揭,环顾堂下众卿,谓众言道:“寡人意欲伐褒,略施惩戒,教其礼法所在,何人愿为寡人分忧?”
一语言罢,良久无人应答,周王姬宫湦面漏失望之色。
适得此时,堂前一将出列应道:“臣愿为王分忧,祈请兵车三百,将往伐之!”
众臣寻声望去,见之答言者乃是司徒姬友,其曾率八千铁甲,迎击犯境猃狁,大胜而归,周室唯一良将也!
闻得此言,周王姬宫湦大喜道:“得之叔父领兵出征,伐褒大胜乃水到渠成也,寡人于此静候叔父佳音便是!”说罢,当堂颁下天子诏书,谨拜司徒姬友为帅,拨予甲士五千,战车三百,令其即日出兵,北伐褒室。
司徒姬友应声受命,取过兵符即向周王姬宫湦拜别,出得宫门直入镐京大营,持符领兵开赴褒境。
再说赵叔带于朝被贬,回至府中多饮得几杯,遂谓家人言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吾等适当速走,周室气数将尽,无可救也!”是夜,赵叔带即携家眷逃离镐京。
赵叔带连夜急走奔赴晋地,得之晋文候姬仇赏识,并委以重任,至后终老晋地。
其后嗣随同韩、魏三分晋地,建邦赵室雄踞一方,与之秦、楚、魏、燕、韩、齐并称七雄逐鹿中原。
此乃后话,暂且搁置不提。
话转当前,适值司徒姬友领军出征之后,朝中忠良尽皆闭口不言,再无臣民敢于范颜进谏。
周王姬宫湦随之又升任祭公为司徒、尹球为大夫,与之上卿虢石父并列三公。
此三人者,皆为谗诌面谀之人,贪位慕禄之辈,惟王所欲逢迎不暇,由是百姓皆怨,国势愈衰。
时过一月,伐褒大军行低汉水。
司徒姬友下令靠岸扎营,背靠秦巴谷地,取易守难功之势。
扎营完毕,司徒姬友便于账中撰写战书,以期次日决战。
适值此时,闻得帐外甲士奏报:“营外褒君之子洪德,请见司徒!”
司徒姬友心中疑道,大战一触即发,褒人此时遣使来见所谓何事?转念一想,褒地方圆不过百里,与天子王师相抗衡,无异于螳臂当车,此时来访当是求和无疑。当今周室已是日见衰退,战乱四起民心不附,此役若能不战而服褒人,则可彰显周室德行仁义,积聚民心以复周室兴盛。
虑及此间种种,司徒姬友谓对账外甲士宣道:“请使者大帐议事!”继而下令鸣鼓聚将。
一阵军鼓鸣罢,王师营中大小将领,齐聚中军大帐,意图彰显王师勇武,以势促谈。
勿消一刻,褒洪德由营中侍卫领进大账,司徒姬友端坐大帐中央将台,直面问道:“大战在即,使者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褒洪德拱手一拜,回道:“家父无意之中倚言中伤天子,徒惹兵灾以致王师兵临城下,此等实非吾辈臣民所想,还望将军念及百姓疾苦,请恕吾父无心之过!”
待其言罢,司徒姬友拍案而起,怒而言道:“周、褒世代姻亲,褒君亦可谓是王亲国戚,为何如此不知礼数?岁末贡赋不至,更于庙堂之上辱没天子,从而招至王师压境,现今方才悔悟,汝不觉晚矣?”
遭其怒斥,褒洪德躬生拜倒,怯言道:“褒氏先祖因辅佐大禹治水有功,得武王垂青,分封于汉水两岸,世代遵周万不敢心存非分之想,唯求存民养息而已,实是不敢与王庭相抗。及今父君于庙堂之上逞口舌之快,获罪于天子,实属无心之过,万望将军体谅!”
说完,褒洪德俯身叩首续言道:“为求吾王降恩,吾愿将之未到贡赋,限期运抵镐京,并愿增献赋金二成,依后亦将年年如此,褒室臣民亦愿听从吾王号令,任凭差遣以示遵周崇王之心!”
见其如此言道,司徒姬友捻须落座,故作沉思之状,继而回道:“念汝有将功补过之心,老夫便上书替汝试言之!”
闻言,褒洪德再扣拜谢,言道:“小子谨谢,有劳将军美言,然另有一事相求,望将军准吾道来!”
见说,司徒姬友正襟危坐,问道:“所求何事?”
见允,褒洪德紧接话音言道:“吾有一妹,名唤褒姒,年过及笄,母后有意将其许往镐京王室!褒、周世代联姻,无论如何不可断于吾辈之手,万望将军促成此事!”
闻言,司徒姬友见其诚心遵周事王,回言道:“褒君有子若此,此生无憾矣!既是如此,老夫定当于王前美言,祈请天子降恩,但不知所纳贡赋何时运抵镐京?”
见问,褒洪德摇头叹道:“如无岐山崩塌阻其道,三川枯竭断其流,其贡赋应是早已献纳于天子矣!道路一通,吾便亲自押运入京!”
待其说罢,司徒姬友回道:“此事无妨,大军出征之时,我已将那岐山官道清理平整,老夫领兵与汝一同回京,乱世当道贼匪横行,此批贡赋事关重大,万不可再生半点差池!”
一语说罢,随机吩咐左右备菜置酒,欲留褒洪德共赴晚宴。
褒洪德再三辞谢,言及需回褒邑复命。
见其如此,司徒姬友亦不再强留,放其离营返褒,并调中军守卫百人一路护送。
褒洪德回至府中,将之营中见闻,尽数述与其母褒姁知晓。
褒后褒姁双目含泪叹道:“天道无伦也,只是苦了姒儿!”
褒姒闻言转出,进而拜倒在地,泪眼朦胧上言道:“吾本一弃儿,本该命绝清水河边,然得义母垂怜救之,更教以琴棋书画,授之歌舞技艺,再生之恩,无以为报!现今义父被囚洛邑,王室六师临战城下,为免褒邑百姓惨遭战火涂炭,女儿愿以一己之躯化之,义母切勿为此忧虑伤身!”
先说这褒姒何许人也?原是周宣王时,后宫宫女未婚先孕所生,将其弃于清水河边,被一对过路夫妇发现抱走。没过多久,宣王闻得市井童谣唱道:“檿弧箕服,实亡周室!”为童谣所惑,宣王颁下诏书,大肆捕杀贩售桑弓箕箭之人。褒姒养父母因贩售桑弓箕袋,被迫逃亡至褒地,然其厄运难逃,于被褒地捕,后被处决。只留下褒姒孤身一人,游荡于大街之上,晕倒于褒室庙堂门前,得遇褒后褒姁救治收为义女。
今逢大难,又至母女分离,二人相拥哭做一团。
是年入夏,司徒姬友带领兵护送褒洪德一行人等,押运供赋班师回朝。
一路无话,历时十余日行抵国都镐京。
司徒姬友领军还归镐京大营,处置完军中事宜,便领褒使褒洪德入朝觐见周王姬宫湦。
朝上文武大臣两边站立,司徒姬友上奏道:“得天子护佑,臣不辱使命,此次伐褒,未失一兵一卒,使其俯首称臣!”
周王姬宫湦虚扶一把回道:“叔父不辞劳苦,领兵伐褒,而今大胜而归,寡人甚感欣慰,赐酒一樽!”
司徒姬友谢过王恩,接过侍者手中酒樽一饮而尽,继而拱首说道:“另外,褒邑贡赋业已于今运抵镐京,且褒人欲效仿先王,与王上缔结姻亲之盟,其使者宫外求见!”
周王姬宫湦眼望宫外言道:“尽有此事,宣!”
殿前司礼领命,随即大声宣道:“宣褒国使者觐见!”
褒洪德跪侯于宫门之外,适时闻得宣见之音,继而快步进入殿中,施行跪拜之礼,言道:“褒人洪德揭见天子!”
周王姬宫湦端正身躯回道:“起来说话!”
褒洪德起身拱手谢道:“谨谢天子!”
抚平衣衫续道:“自武王攻破朝歌,建立周朝以来,褒人对周室心悦诚服,从不敢有造次之心,及至此次贡赋迟至,实为无心,祈望天子降恩!”
周王姬宫湦拂袖笑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难得褒人有此诚心,将功补过,望之今后衷心辅佐周室,固守汉中繁荣!”
褒洪德拱手再拜,接言道:“为延续褒室与周王室之姻亲之盟,愿将吾妹褒姒嫁入王室服侍天子,亦望天子恩准!”
周王姬宫湦起身笑到:“褒人既有此意,寡人岂有拒绝之礼!”
此言即出满堂欢喜,未过多久,褒君褒珦便为周王姬宫湦下令释放。
闲话不述,周礼繁琐,礼上往来之事,此处不再熬述,此后周王姬宫湦整日沉醉于酒池肉林之中,不闻政事,大小国事交由上卿虢石父处理,亦忘却了褒姒一事。
忽一日,周王姬宫湦闲来无事,便于庭园信步。
行至后苑荷池边,一阵优雅琴声飘入耳中,似幻似真如诗如画。
周王姬宫湦遂问日左右:“何人抚琴?”
其身侧宫人指向池中庭廊,回道:“应是王妃褒姒!”
周王姬宫湦顺指望去,只见一女子端坐亭中,观之面容清秀,身段婀娜,有如池中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周王姬宫湦悠然言道:“宫中尽有如此绝色美人,寡人怎不知?”
一行人径直行往荷花亭。
褒姒沉侵于琴声之中,心中若有所思,一曲作罢才知背后周王姬宫湦一行人等已到身后,急忙俯身拜道:“贱妾不知天子驾临,请天子恕罪!”
周王姬宫湦走进亭中,双手扶起褒姒,说道:“不知者无罪,坐下说话!”说完,伸手示意褒姒坐下。自己亦于亭边石凳坐下,言道:“方才闻得姑娘琴声悠扬悦耳,实不忍心打断,然曲中尽显忧伤,似有万种委屈匿藏于心,无人诉说之感,今日寡人替你做主,有话尽道与寡人!”说完整理了下衣衫,目不转睛直视褒姒面庞。
闻君如是说言,褒姒面容仍然尽显忧伤,并无喜悦之情,低头轻叹一声道:“谢天子,妾自进宫以后,每日于亭中抚琴作诗,与宫中姐妹并无瓜葛,每忆及昨日之事,感慨世间种种,由此伤心而以!”
周王姬宫湦欣然接言道:“寡人在世一日,便叫汝不受任何凄凉!”说完,双臂轻拥褒姒入怀。
过之少顷,周王姬宫湦续谓褒姒言道:“就此荷塘美景,爱妾愿否再为寡人抚琴一曲!”
褒姒于周王姬宫湦怀中探起身子言道:“贱妾遵命!”转身抚琴唱到: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