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剪芳葆(一)
他知道林千卓不会再说什么,甚至他从最开始不可置信她的变化,到现在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叫“澜安”的女人和林千卓是不是一个人了。
他神色变得平易近人,几乎是一秒切换:“劳烦绾绾姑娘,去向管事要一套床单被褥,就说原先的被你家小姐,不小心用茶水打湿了。”
澜安嘴角抽动,凭什么说是她?
绾绾寻求的目光看向澜安,毕竟他有什么资格命令自己做事,可澜安点头,她也只好不情愿地去了。
“将军怎么还站在那,不是说要沐浴吗?”宇文熠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必是我站在这,将军不方便,我懂,这就离开。”
他说完笑笑去了露台处。
澜安心中说不出的不痛快,就好比有口难言。
而且,她怎么觉得,宇文熠...叛逆了?
露台处冷风吹来,山间一色迷蒙,他黑眸空洞的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银城,就这么站着,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澜安虽然不自在,但水已经倒了,怎么着也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她走入屏风后面,一件一件脱下了衣裳,她动作很慢,任何一处声响,都会让她手臂一僵。
她靠在浴桶中,闭上了眼,水汽蒸腾、迷漫,蕴湿了她的脸颊,也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半个时辰后,澜安起身,绾绾给她准备了件淡粉的中衣,衣服轻薄如纱,贴合着身体,影影绰绰,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澜安墨发披散,发尾被打湿,冰肌莹彻,杏眼被笼上一层水雾,白嫩的面容托衬着桃粉色的嘴唇。
宇文熠转身,眼眸波光流动,用着不易察觉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什么话都没说,走进屋子。
澜安也是刚要上床,恰巧看见他站在那,接着他就转过身,而且他神色看上去与先前判若两人,好像很不开心?
男人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生物。
宇文熠将毯子摊开,平铺在地,动手解开衣带,脱下锦袍,躺了进去,墨发散开,黑眸紧闭,一气呵成。
澜安见状也逐一熄灭了屋内的烛火,借着露台漫延进来的月光,摸索着爬到床上,她的动作很小声,盖好被子后,也合上了眼。
可...没过几秒又睁开了,她的床下睡着个人,这人还是宇文熠...
澜安翻个身,又合上眼,可几次翻来覆去,却还是清醒万分,一点困意也没有,明明她刚进来时能倒头就睡。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唤道:“宇文熠?”
床下的人没声音,她眸中透出些许失望,心中羡慕,他睡的真快。
她看着幔帐的顶端,像是一个聚拢的黑洞,这下连眼睛都不想闭了,自言自语说:“其实你今天能来,我真的很惊讶,说明我的口才还是不错的。”
澜安说着笑了笑。
“今日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我比你惨多了,那个八公主明着暗着给我下绊子,还有皇后。”
想起宴会上她当着百人的面发言,全场安静,不激动是假的。
“非要让我装逼...”她小声对自己说道。
果然,唐诗宋词元曲明清不是白背的。
澜安脸色又变得有些沉重:“宇文熠,其实我觉得你这人挺奇怪的...”
“……”
澜安看着露台上空茫茫黑夜,像一个巨大的苍穹顶,心忽的悬起:“其实...我想家了。”
曾经她觉得有一间房子才是家,现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对她来说就是家。
更深夜静,宇文熠睁开了黑亮的眼眸。
第二日,澜安在睡梦中感觉身体被摇晃,她慢慢睁眼,看到绾绾的面容,“绾绾?”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脑袋还有些昏沉,记得昨晚睡前,原本很清醒,然后闻到一阵异香,便睡着了。
绾绾面色焦急:“小姐,安王世子被捕了。”
澜安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是说...别叫她安王世子了吗。”
绾绾低下头:“是,只是绾绾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澜安又打了个哈欠,眼里的困倦少了不少,她突然目光一定,看向绾绾:“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