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合作（一）
恍惚之间，卡尔想起了前世一条广为人知的定律——墨菲定律。
这条定律的一些具体细节卡尔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却隐约记得墨菲定律好像有这样一条：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会发生。
而眼下的情况，似乎验证了墨菲定律的存在——卡尔担心药剂的秘密被自己惹不起的势力发现（说实话偌大的明斯特市里，卡尔谁也惹不起），进而察觉到自己血液的神奇，能快速治愈伤口，有解毒的功效，天知道他的血液还有没有其他不可思议的效果，比如延年益寿什么的。而一旦这个秘密被发现，卡尔觉得自己最好的下场，是成为一个血库，像前世小说和电影里吸血鬼们饲养的那种……
前世得知自己癌症晚期没几天好活的时候，卡尔想的都是能快活几天算几天。毕竟日子人卡尔的理念总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就掉头。
可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刚从配药室走到诊所大厅，路就已经走到头了，这路属实走窄了……
尽管刚才莎莉保证过，没有人会把解毒剂的药效怀疑到卡尔的血液上，卡尔不会被捉走成为某些人或势力的实验样本，而且当卡尔的血液和清水相融成为解毒剂后，药剂里甚至没有一丁点血腥味，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这无疑进一步保障了卡尔的安全。
当迷迭香诊所治愈的患者越来越多，可以预见的，“迷迭香诊所有特效药”的消息会如风一般吹遍明斯特市的每个角落，而自然会有人对这款药剂的配方感到好奇，明斯特医院和明斯特医疗工会自然首当其中，他们甚至会不遗余力的试图从明面和暗地里获取药剂的配方，这一点卡尔也预料到了，卡尔甚至都想好了应对的手段。
可卡尔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最先来的居然是炼金教会明面上的神秘事件对策专家——炼金猎人，连他们都对他的药剂有兴趣，甚至这么的…直接。
就这么威风凛凛地站在自家诊所里，喝着自家诊所成本4克朗一瓶的气泡水，还能毫不犹豫的、甚至没试着兜个圈子的说出“炼金猎人需要你的药剂和配方”……
就连那些西区暗巷里靠坑蒙拐骗为生的假占卜师和假面相师，也要先关心关心你的身体和生活，再皱着眉头说一句你印堂发黑或者星轨不正什么的，最后再提雷亚的事……
而最关键的在于，炼金猎人的工作领域，是涉及神秘学事件或者战斗方面，比如哪个村落出现食尸鬼或者魔物了，谁家夜里总是传来女性悲戚的哭声了，又或者找到异教徒的活动痕迹了这种。猎人们为什么需要卡尔的药剂配方，总不能是教会给猎人们的拨款不够了，想来卡尔这弄点民脂民膏来补贴家用吧……
在卡尔眼里，这起西区范围中毒事件，很可能就是因为人们误食了某种流入明斯特市场的东西，八个月前是，八个月后还是，只要去几个患者家里好好问一问，把他们昨天的食物找出来，基本就能确定毒源。
可这种世俗事件又怎么值得猎人们挂怀？
而且来访的还是对卡尔有救命恩情的亚瑟·莱恩，如果光是维特·彼得曼过来，卡尔还能想几个理由和借口推脱掉，反正他又不是炼金教会的信徒，没道理要为教会服务，你说一个要他就必须给。
可偏偏是亚瑟·莱恩，而卡尔还刚说完“请务必让我报答”这种话……这么快就忘恩负义实在非绅士所为。
若是寻常药剂，别说成品和配方了，帮你亚瑟·莱恩做个百八十瓶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可这个药剂的配方只有两种材料——清水、卡尔的血……
这是万万给不得的东西，尤其是炼金教会，光看这教会的名字，也想的出他们最擅长的领域是什么，以神谕之名把卡尔炼了都有可能！
第四纪元的历史还清清楚楚的写在炼金教会的教义和《炼金圣史》里面呢，四大国几乎每个人都对第四纪元的那段历史烂熟于心：
第四纪元，又被称作“纷争时代”。在1153年，第二次宗教战争打响，一帮以异教为国教的小国家组成“星空阵线”，率先向由维德王国，弗里蒂亚王国，南莱茵帝国和北莱茵帝国这四大国组成的“维特利同盟”发难。
战争一开始还是僵持阶段，直到“星空阵线”中一个丧心病狂的教派——密林会的出现打破了战争双方的力量天平。
密林会在那场战争中，人干的事他们一件都没干。
密林会先是制造了一场大瘟疫，接连感染了“维特利同盟”三座城市，然后以三座城市的人民的生命为代价，举行了一场降临仪式，竟然召唤出了外神森之黑山羊的幼体，并以沿途同盟方市镇的平民为血食，不断将无辜的平民献给森之黑山羊幼体，供养它继续向同盟方的核心城市逼近。
幼体行走之处寸草不生，毒雾蔓延，瘟疫肆虐，星空阵线一路屠戮同盟方人民，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山河震怒。当时同盟方被巨大的恐怖阴影笼罩，命如草芥已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个衡量标准。
四大国的亡国之日，似乎就在第二天，降临的外神幼体根本无人可敌！
虽然卡尔前世是个无神论者，对于各种牛鬼蛇神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传闻这个大陆上茫茫多种的魔物，似乎就和神明的力量有绕不开的关系。
当外神幼体降临后，血流成河，人民如被圈养的家畜，大陆上处处蔓延着毒雾与瘟疫，生物异化为怪物，魔物的力量得到加强，大肆繁衍，进一步加重了同盟方的负担……
而目睹森之黑山羊幼体的人不是彻底癫狂发疯，就是化为外神幼体的养分，密林会和星空阵线的军队，就那样跟在外神幼体之后，毫无保留的向人民宣泄着恶意……
那早已称不上是战争，而是末日，就发生在距今一百多年前的末日。
当外神幼体的庞大身躯不断逼近最后的防线，在那国破家亡之际，四大国的国教站了出来：四圣者震怒，他们用各自的手段，倾尽全力抵抗外神幼体。
而维德王国的国教——炼金教会，炼金圣者【帕拉塞斯·苏尔】以身为炉，以血为引，以肉为料，抽骨为刃。他牺牲自己，以自己的左臂为主材料，将炼金教会的立教之本炼金术发挥到极致，炼制出了那把震撼整片大陆的圣器——苏尔骨刀！传闻圣器苏尔骨刀被炼制出时，江水倒流，连群星的位置都因它而改变！
最终，战神教会的圣者最终手持苏尔骨刀，将外神幼体彻底粉碎，才挽救了四大国，挽救了特伦提亚大陆，而若没有炼金圣者【帕拉塞斯·苏尔】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维德王国和炼金学派，就连卡尔都在陪薇薇安去教堂礼拜的时候，在教堂广场瞻仰过炼金圣者的雕像。
而这段历史正在警告着卡尔：无论如何，自己血液的特殊都绝对不能让炼金教会知道，哪怕亚瑟·莱恩是卡尔的恩人。
炼金教会的圣者，那个比教皇地位还高的上位者，那个名垂青史的英雄，都能把自己当原材料炼了！那你卡尔·海勒又算啥？我们圣者都有把自己炼了的觉悟，你有啥可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你的血能解毒，能加速伤口愈合！这可是天天和魔物战斗，在刀剑上跳踢踏舞的猎人们最要紧的宝贝！能助力猎人们战斗，为国家的安全和教会的发展而献上自己，这是你卡尔·海勒的福报！
卡尔回顾了一遍百年前的历史，做好了决定。
卡尔做出有些疑惑的表情，对两名炼金猎人说：“莱恩先生，并不是我推辞，如果我个人能够帮助到您，那我一定竭尽全力，但是这解毒剂今天已经卖完了，我现在也拿不出来，西区的病人们还在等我们明天进到药材后，来诊所买药治病呢。”
卡尔先遗憾的摇了摇头，示意你们来晚了，药已经卖空了，随后又补充道：“而解毒剂的配方，并不是像气泡水或者其他药剂一样是我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我仅仅是迷迭香诊所的员工，而这配方是诊所的财产，我不能用诊所的财产来报答莱恩先生您的恩情。”
反正先把莎莉也推出来，她可是正经的诊所老板，再说了莎莉比卡尔更会应对这种局面，以前的卡尔都见过太多次了。
嗯，而且现在这尴尬的局面，莎莉要背一份锅。
卡尔为难的看着亚瑟·莱恩和维特，那维特好像还想说什么，似乎是想要教育教育卡尔，要懂得感恩，他们能好好活着全是承了教会的情之类的，但是亚瑟抬了抬手，制止了维特。
亚瑟柔和的说着：“卡尔，维特刚才说的话有歧义，我替他道歉，我们并不是向你索取宝贵的配方，我们作为炼金教会的猎人，比谁都清楚配方对药剂师的重要性。该有的报酬，教会绝不会吝啬，这个配方不仅能帮助到西区的民众，更对整个明斯特市的安全有非常大的意义。”
可卡尔自然不会被亚瑟这几句关乎大义，可对事实和真相一点没提的空话说服，更何况眼下就真不是钱的事情了。
“莱恩先生，正如我所说，这件事真不是我一个小药剂师可以做主的，您必须得到我的上司莎莉医生的同意，这份配方是属于她的，我只是负责配药。”
卡尔并没有说谎，事实正如卡尔所说的，他血液的特殊性是莎莉提出的，若不是她那款解毒剂快把沙利文先生送走了，他俩现在都还不知道这血液的神奇呢。而卡尔也的确是负责配药：给自己开刀，顺便加薄荷叶或柠檬……
亚瑟点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那还请卡尔帮忙引荐一下莎莉医生吧。”
“好的，二位先坐，我去叫她。”
卡尔看到亚瑟和维特老老实实坐在了大厅的等待区后，他直接走进莎莉的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莎莉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一副金边眼睛，正在煤气灯的光芒下读着《明斯特日报》，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姣好的面容在烟雾后若隐若现，看到卡尔没敲门就进来，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我家小卡尔也是成年男人了呢~”
“请滚！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有麻烦找上门来了，快想想办法，不然你家小卡尔恐怕永远定格在这个年纪了！”卡尔没好气的说着，顺便把她手里的香烟抢过来，掐灭在铜制烟灰缸里。
莎莉一挑眉毛：“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后天。”
“嗯，先商量好，我们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