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的照片

“小荧生的什么病啊？”

陈以期沉默了阵，开口回答：“感冒了。”

两人边吃边聊，他又不是会说话的性子，气氛并不热络，他又想起禾荧了。

和奶奶吃饭时，他下意识和她说话时，在“十六”按下她的专线没人应答时，自己一个人散步时，就是在这些平常的小细节里，他会格外地想她，想念她满眼是他的时候。

饭吃完了，他记着要做的事，于是问奶奶要相册。

“相册？”奶奶问，“你要那东西干什么，我这儿都是你和禾荧小时候的照片。”

“就是想看这些。”他点点头。

相册又大又厚，旧得有些发霉了。陈以期拍拍上面的灰尘，翻开后第一张就是他和禾荧。

看起来那时他也就七八岁，禾荧四五岁吧，她还没他肩膀高，脑袋后扎着两个小辫，水灵的眼睛盯着镜头，看着还有些呆。而他在旁边表情冷漠，看着就是想在早点拍完早点走。

照片还有很多，禾荧吃饭的样子，脸还没碗大，骑自行车的样子，摇摇晃晃的，爬树的样子，不敢下来的样子看起来快要哭了。

她真的好可爱。

他静静地看着，脸上一直挂着谈谈的笑，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他们明明一起长大，但他很少关注她，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再陪她走一遍他空缺的那段路。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禾荧已经睡下，林姨看见他回来，也就回去了。

他在她卧室门口站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房间。

他打开手里的包，里面都是她的照片，满满一叠，奶奶不准他拿太多，他就不拿两人合影，只拿她的单人照片，，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拿少了。

他把照片仔细地码好，放在抽屉里。

夜深了，他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她小时候的半身照，递到眼前。

喜欢上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发现她的好发现得太迟了。

他有个不正常的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一走了之了。爸爸是上一任的“十六”负责人，对自己的独生子的管教，已经不能用严厉两字概括。

他爸爸能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就灌输那些冷酷的观念，他没有童年，只有日复一日的学习，训练。

有一天，爸爸送了他一只鸟，他很开心，每天都去逗那只鸟，可是后来，爸爸把那只鸟打死了，告诉他永远不要有感情寄托。

但有个女孩出现了，还那么小就天天跟着他，他很烦她，经常丢下她，可心里最深处其实也有担心，怕她成为下一只鸟。

他恨他的爸爸，连在他的葬礼上都没落泪，他以为他会变成和他爸爸一样的人，无情，没有人性。但并不是这样。

这是因为有个叫禾荧的小女孩，骂也骂不走地黏着他，和他聊天，带他去吹风，拉着他爬上屋顶看月亮，给他带玩具和零食，是她一直提醒着他世上不是他爸爸说的那样，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他的妈妈生了他又弃养，爸爸养他又试图毁了他，只有她教会了他善良。

见过温暖的人就不会迷失于寒冬。

月亮在云层之上呼吸，一如他们儿时在屋顶看到的那样。

月光缠绕在指尖，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容灿烂，脸软软的，一双梨涡显出来，穿过这十几年的时光和他对望。

他闭上眼，想着隔壁房里睡着的人，轻轻吻了一下照片，语气是弥漫开的无奈：

“怎么就在你这么个小姑娘身上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