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篇 夹门道狭路相逢 葫芦山主臣生恨
吕天王笑道:“你倒是将吕某赞颂得很好,心里只怕不早骂了千万遍了。如今先不闲说,你只管出手,让吕某见见你的真本事。你若赢不得我,你的师父我可饶不得。”杨琼见师叔执意要比斗一场时,想着既然早晚不免一战,多说什么也是无益。暗暗祈祷,怕迟疑生变,朗道:“要是晚辈能在天王面前斗上五十合,侥幸不败的话,天王会善饶这位殷前辈吗?”
吕天王徐笑道:“那也要看你是否赢得光明正大,要是敢耍卑劣的行径,那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就一发连根拔除,把你也结果了。”杨琼怕他会误解,解释道:“晚辈不屑那等卑鄙勾当,绝不会使暗算。”吕天王笑道:“如此便好,莫要手下留情,只管攻来。”使个枪冲天宫之势,作个枪路,开下门户,只等来攻。
杨琼不再多言,暗提内力,忽的拔剑挥刺一招万剑穿心而去,剑若开弦,平稳奇快的向吕天王胸口疾穿,若不及时躲闪,必被一剑过腹,穿个窟窿。吕天王见已彼此出手,微微发笑,单臂提枪,看准一击,将来剑震斜开去。他身不移影,不慌不忙。不愧是武林名流气概,似乎只守不攻,安身在那,只是看着杨琼的剑路,一动也不动。
杨琼见他在轻易中便将自己的第一招剑式随手化解,不费任何的气力,也不来进攻,心想这吕天王也太小瞧人,我若担心留情,反而是杞人忧天,束缚自个的手脚。当下不谈情意,一心拼斗。纵身握取剑柄,凌空开个剑路,侧斜上剑横一字雁排,梭的一声削剑下来。此剑有名,唤作鹰拂三峡。看似简捷无奇的单剑横掠,却轻巧灵便,快乘疾风。以剑锋俯冲近敌,出其不意,攻守兼备。是剑风天王杨顺天的应景之作,独创的高招。
昔日杨顺天荡平武林中的邪帮巫派,旁门左道,稳座逍遥,称雄盟主。与少林寺平立齐鼎,和黑莲神教划疆分治。天下太平,唯一生有西川的铁鹰门掌门岳霸借使神教的庇护,不伏逍遥庄调遣,累欲渗进中原之地,不断的挑分起三山五岳残余邪党反策逍遥庄。杨顺天为逍遥庄的根基名声,只得亲身前往镇压,但与岳霸的争斗中却十分难赢。杨顺天既是中原武林盟主,剑术必然是冠绝江湖才是,何以敌不过西川小派掌门?
二人正应万物相克,一物降物之奇。杨顺天的剑术虽高,但岳霸双指上的一对鹰钩钢爪似乎更有妙方,专能克制剑招。无论杨顺天的剑术何等精湛,他都能灵捷机敏的轻易化解,再加之掌力了得,又适合于近身欺战,鹰爪掌力并施,杨顺天无法破开。相持数场之下,杨顺天大败亏输,他看得出岳霸的厉害所在,之所能避开剑式上的锋利,是有掌力及时的相托,剑与钢爪只要稍微交手,其掌力并是乘机暗扑而来,形同是以一人之力与两大高手同时开战,教他头痛不已。他是中原武林盟主,其帐下高手无数,但又不能去做那人多欺寡的丑事,让人笑话。杨顺天生平首败于小派掌门之手颜面尽失,极为不乐,便悄然沿三峡江面顺流而下,赏心解闷。正于一叶小舟上暗自落寞,忽见一只雄鹰在江面上盘旋,过不一时,突然斜翅俯冲低飞,十分疾驰,双爪掠江捉鱼,后又滑升入空,至始至终皆是行云流水,一丝不苟。
这本是万物自然的寻常一幕,本不足奇,但经历大败的杨顺天却心有感悟,极力寻思:“鹰在碧空,能观测到江面上的游浪之鱼,眼力何其敏聪?能在十余丈高的上空做到一触即发,若降流星,手到擒来,何等的迅猛力足?”他因此在江面上反复的琢练此招,经过月余的不懈之功,终于精熟此招剑法。也不急回逍遥庄,一径地约出岳霸,再定高下。争斗之中,杨顺天频频以此招剑法为主,避实就虚,快速疾掠,远近齐攻。岳霸被抢攻得措手不及,钢爪掌法上的武艺本是讲究连贯畅通,互补互习,却被打得阵势大乱。一时不慎,被杨顺天破开门户,一剑划断臂膀,致使江湖上名声显赫的金雕神岳霸退出武林,杨顺天得以稳固宝座,皆在此招克敌致胜。
吕天王见彼招剑招来得迅疾,知晓这招剑法的名头,匆忙间也无法可破,便腰胯间使力侧闪。只是躲避剑式,便不反攻,心中尚自有些欢喜。杨琼不知他意,满拟他是在寻自己的破绽,一招必胜。一剑刚掠过,借剑驱力,腾身倒刺一剑。剑尖撒开一个圆圈,如裹花影。吕天王不慌不忙,亦不避险,剑尖将临之际,举枪往剑圈内一搅,剑枪交接一处,密密麻麻,十分壮观。
杨琼用这招流星击石,虽是使得顺手,但吕天王是久练江湖之人,他知晓此剑的利害所在,自然也知这招剑法生有破绽。枪尖在剑圈中搅拌,手劲却是使出上乘功力逆行而动。杨琼此剑精妙,但力道过轻,对付剑术外行生家有余,对吕师叔这种力降十会的豪杰无用。枪剑在顺逆中交碰一霎,他瞬间便要感觉逆伤手腕,剑式渐乱。当下也不敢久缠,借吕师叔枪动之力降身,掌心扑地,腾身荡跃起斧劈华山剑招,欺前价砍。吕天王原也识得这招,不欲强迎,往后一退,杨琼一剑砍空。彼此不过数尺,他寻思起长枪宜于攻远而不适防身,将剑带住,脚下使力,欲将吕天王踢倒,便此算得是赢了半招。腿风运力横扫,恰中吕天王双腿,却无一丝动静。好似一个孩童踢了一个壮汉,无关痛痒。
吕天王的拳脚相扑为天下之最,无人能胜。这脚下铁马如扎泰山之稳,落地生根。这相扑之术最先讲究双盘稳扎,其下才身手技巧。如若不然,任凭你如何身手了得,不精通于防攻之术,便算不得最为高明者。
杨琼见吕师叔挨受自己的数招拳脚却不还击,门户依紧。这般出人意料,倒是教他心慌,又怕在拳脚武艺上赢不得半点,反而撩拨了他的威严,发起神功,自个介时画虎类犬,自找一场羞辱。这般心思下,杨琼托的跳开数尺,朗道:“原来天王前辈是在有意饶让,如此便不公平了,只能是教晚辈生受了这场便宜。”
吕天王笑道:“吕某让你施展些本事,你反倒埋怨不公平。难道你想让我痛下杀手,给你吃些苦头,才叫公平?”
杨琼见他只守不攻,处处相让,按理说早是自个败了,便道:“天王的美意,小人自然体会得到,只是比武较量,就该是尽才施威,畅打畅快,若在下只是凭靠天王的仁义相让,那便无趣,就算是斗上三百合也毫无意义。小人恳请天王不必饶让,便是死在天王的手下,小人也无怨无悔。”
吕天王闻说,心想这少年倒是骨气硬朗,不肯伏低做小。明知非我敌手,反倒不避凶险,敢于硬战,这也着实令人佩服。回道:“那可别怪吕某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若换先时,杨琼自然是惊吓难定,又要解释。但知吕天王已是接二连三的忍让,心中突觉有愧,奋强之下,却已将生死度外。若论本事的高低,三个杨琼也及不得他一个,但一味教人在争斗中去忍让,如此打法,自然是让人羞愧难语,倒不如风光体面的一博胜败,方才是好汉,虽败犹荣。
杨琼点头回道:“是晚辈自愿与天王切磋武艺,生死由命,与天王无关。”将剑指天,以示傲然无惧之色。吕天王笑道:“既然如此说了,吕某若还不显露几手,便是看不起你,武不善作,你可要小心。”
杨琼心理上早是彻透,更不多言,疾步荡剑而起,一招浮光掠影,穿刺扑上。剑影如撒雨点,纵横交错。这招剑法是刚猛杀招,戾气烁闪,大浪卷雪一般威力。吕天王见杨琼也算有些好武艺,也不敢在一味的托大,提枪往剑锋连拨数招,看出剑中宫门显露老大的破绽,便退几步,放其穿剑而过。追身随后挥枪一手神龙过道,撒开八步,枪杆看准腰背打将下来。杨琼见师叔的枪杆快打得急,连忙转身躯抬剑一隔。这临机应变的的抵挡,手腕被铁枪杆震得斜腰倒退数尺。脑海疾思:师父曾对我说过,青玉剑能化解消逝对方兵刃上的内力,对方所使之力越大,反弹之力越凶。这吕天王是逍遥庄的庄主,青玉剑也是逍遥庄的镇庄宝剑,他居然不认识我手中的青玉剑,真是奇怪?虽是这般想,但不敢松懈半刻,连忙抖一抖精神,用心提防。
吕天王的心中亦为叫怪,心想这少年的剑术不坏,真不知他刚才用的什么怪招,我使着六成功力,按理说凭他的内力该是招架不住才对,可见他只是明明退却三尺便已稳当,反倒将我的掌心震得有些儿酸麻,难不成只是个意外?
他与杨顺天是金兰兄弟,又是逍遥庄主,原本认识这镇庄之宝青玉剑,也曾知晓那宝剑的一些奥妙。但杨顺天退出江湖时,已将这青玉剑一并归隐,一晃便是二十年。他惯习于枪法,并不太注重剑术。一晃二十年,早将青玉剑的摸样给忘了,故此认不出来,还道是杨琼剑术高强,攻守独到,用巧妙的剑式化解开了枪身上的气力,吃了这般哑亏也不知晓。他忽然的想起了什么,呵呵笑道:“小伙子是慕容天王的门人吗?”
杨琼闻言惊讶,自知隐瞒不住,应声道:“晚辈的确拜师于慕容天王。”吕天王笑道;“这就对了,听说天龙帮里有个文武双全的俊小伙,名叫杨飞龙,莫不是你?”杨琼的乳名便叫飞龙二字,见吕师叔能唤出自己的乳名,支吾道:“晚辈便是杨玉龙,适才冒犯师叔虎威,请师叔恕罪。”
吕天王呵呵道:“你也知道该叫我一声师叔?好贤侄,师叔看你是明知故犯,想让师叔为难。”杨琼跪拜道:“请师叔见谅,晚辈初时的确是救人心切。又不敢以真言相告,就怕师叔不肯听小侄一言,故此先行冒犯。杨琼倒也不是假名,是晚辈的真名。只是小名便叫做飞龙。晚辈从未骗过师叔,只是师叔不曾问过,我便不曾说起。”
吕天王听得有些模糊,笑道:“我只听你师父说有一个名叫杨飞龙的门徒,天资过人,剑术了得。今日看来,果然是人才一表,比师叔我年轻的时候英武多。”回头教道:“廷儿,过来见过你的师哥。”
陆廷上前见礼,笑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在打闹,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叔叔以强凌弱呢!师哥若是早说,不就没了这场争斗?”杨琼笑道:“师弟说得对,这是师哥的一时劣行,师弟不要学我。”陆廷笑道:“我才不学,不过廷儿很佩服师哥。”杨琼笑道:“师弟佩服我什么,论本事师哥远不是你师叔的对手。”他突然觉得失言,连忙圆话道:“论本事,咱们师叔才是当世高侠,可比三国赵子龙。”
陆廷道:“若说本事,叔叔的枪法是真真实实的天下无双,若说胆量,师哥可是胆大包天啦。除了师哥,无人敢称第一。”杨琼哭笑不得,骂道:“好你个嘴脸师弟,敢这么有损师哥的名誉,你过来说,定饶你不得。”陆廷便藏在吕天王的背后,玩闹不休。
吕天王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一见面就这么胡言乱语,闹烘烘的,没大没小。”陆廷强道:“也没规没矩。”吕天王呵呵一笑,倒不像初时一般的冷言冷语。叔侄初见,不免长聊短谈。吕天王问道:“贤侄为何要救这殷暮然?”话虽是责问,言语却和悦,并不紧迫。
杨琼与吕天王走过一处,轻道:“小侄认为,这殷前辈虽与师叔的言行不睦,不解人意,但却不曾有损逍遥山庄任何事物。他只是性子刚烈,其下什么都好说。师叔若是杀了他,日后恐怕会背负杀贤之名,对师叔的威名不利。宝典既已收回,师叔的心也就放得宽整了,就顺水推舟的做个人情,如此皆大欢喜。”
吕天王细琢沉吟,觉得有理,笑道:“贤侄既然求了情,师叔若还坚持己见,就成无情无义之人了。”杨琼道:“不敢,师叔是干大事业的英雄,深谋远虑,所忧之事,尽为实情,非是愚侄能想到的。”吕天王晒笑道:“贤侄这张嘴真是绵里藏针,骂人不带脏话呀!”杨琼苦笑道:“那也是惧于师叔的凌云气势,才教小侄言语失控。”
叔侄三人不以山间孤夜为恼,谈笑趣聊。阔叙一刻,吕天王忽道:“时辰不早了,师叔我该有事去,贤侄无坐骑吗?”杨琼笑道:“小侄一路游山戏水于此,只是步行。不喜欢骑马。吕天王道;”看你以后也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不早学骑技之术?”便唤廷儿将殷暮然的坐骑牵来,与杨琼骑坐。陆廷哪知好歹,不分长幼,应了一声便要前去。殷暮然被点穴在那,动弹不得,只是气呼呼的瞪着一双怪眼相看,以示不满。
杨琼是个明事知礼之人,连忙止道:“师叔日理万机,杨琼却是个闲游江湖的浪子。师叔有事,便请先行一步,容小侄日后回返中原,再往逍遥山庄拜见师叔。”
吕天王道:“现在黑灯瞎火的,你何往处去?”杨琼挥身道:“小侄留下来照顾这殷老前辈,他被师叔点了灵台重穴,此处又多狼虫,我若不照看他,只怕会遭遇不测。”吕天王明知其意非浅,也不加点破,便道:“既是这样,那贤侄好自为之。不当知晓的事,就不要去强问索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免得遗留一世心病。你若不听师叔的话,必吃大亏。”杨琼笑应道:“杨琼遵命。”
吕天王见杨琼不肯随己离去,便带上陆廷,回马朝原来的路径返回,杨琼目送两人影没于前方的青林中,方才畅嘘一气。此刻觉得有些饥渴,打开包裹,取出阿兰酒肉干粮来吃。正忙顿着,突觉右肩遭人一拍,出于练武之人的敏捷反应,急忙闪跳一侧。回首一看,原来是殷暮然已经自解开穴道站立起来,听他笑道:“杨少侠欲独吃酒食,就不顾老朽的死活啦?”
杨琼心中惊疑不已,心想我明明看见师叔用枪柄点中了他的灵台穴,如此重穴,不得一个日夜,如何自解?便是师父遭点此穴,自导丹田,吐纳真气,也须花上三五个时辰才冲解得开。这老翁刚被点了大穴,不到半个时辰,居然就解开了,难道是他有不同寻常的解穴门道?疑问道:“前辈是如何解得开身上的灵台重穴?”
殷暮然笑道:“这不奇怪,既便是你师叔点锁我全身大穴,我也只是对他不理不睬。若非老朽已经年老,岂会在那装模做样?”
杨琼听得一头雾水,又道:“如此说来,前辈早就解开穴道了,或许压根就没有被吕天王点到灵台穴?”殷暮然笑道:“我与你实说,吕天王确实点中了我的灵台穴,不过他有点穴的手段,我就没有解穴的道门?他初时点中我的穴位,我登时便自解开了,你信不信?”他言语间甚是得意,丝毫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凶险,眉飞色舞,似乎又起了顽童心思。
杨琼见他老幼混成,心中发笑,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毕竟这等妙门解穴之术,连师父也做不到,若非亲眼所见,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心头强烈好奇,问道:“前辈是如何自解的,还请赐教。”
殷暮然微笑道:“少侠是想跟老朽学这门功夫?”杨琼一楞,见他一句话便说到根底上,也就不绕圈子,问道:“但先请教前辈解穴的妙门。”殷暮然道:“这个自解穴道的妙方名唤作催烟功,源出一个得道的高僧所创。是从参禅悟真的意觉中,以身化境的高深造诣。”杨琼道:“原来是高僧在参禅中领悟出的一种意境化解之法。弃却杂念,身心合境,方得此神功。”
殷暮然道:“何止如此?依你适才所言,那也只是修身和悟境。若想得此圆果,还需以身试险。”
杨琼道:“练这武功,还要以身试险吗?这是高僧所创的武功,如何也要试险,要是失败,又当如何?”殷暮然道:“若不达境,心性杂乱者,轻则伤损肺腑,重则性命不保。有心无意,有意无心者,更是无缘此神功。”杨琼道:“那该当如何的试练,照前辈那般的轻重之说,就算是把性命豁了出去,也未必能练成,这可不容易。”
殷暮然道:“胡乱的学,当然不容易了,若是你不信的话,不妨打老朽一掌试试,看看老朽说谎话没有。”杨琼见过他解穴的手段,自是相信,听他如此说得胸有成竹时,也无疑虑。好奇道:“依前辈所说的试掌,那该如何试“”殷暮然双手自解开衣襟,露出干瘦的胸膛,指说道:“少侠往老朽的胸口打一掌试试。”杨琼惊讶的看着他,扑哧笑道:“前辈说的什么话,哪里有这样试武功的,教人打自己,当真是闻所未闻。”
殷暮然比划道:“你不必害怕,老朽既敢如此做,必有把握,你不用担心什么。”杨琼笑道:“我当然不害怕,只是前辈这般自损,太不可思议了。你我皆是练武之人,不必开这般的玩笑。”他自是不愿平白无故的出手攻击一个老人,也决计不肯拿他人性命玩闹,只一笑了之,并不当真。’
殷暮然只道杨琼在轻蔑自己的行径,藐视自己卖老做戏,愤哼一声,更是要迫他来试,指道:“老朽没有开玩笑,少侠不出手等什么?”杨琼见他言语逼迫,若是不试,便显得是自做胆怯怕事。心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天经地义之事,问心无愧。我若不依他所言,倒是遭他的讥嘲。是他请我动手打他,一切后果,皆是他咎由自取。
恰要运气动手,殷暮然焦急道:“拳掌之道,贵在神速,乘势发力,力出刚劲。似你这般拖泥带水,经手缓慢,若遇上江湖有名的拳师,你只怕过不了十招便要倒下。”
杨琼道:“我是怕出手过重,万一将前辈打伤,我得担上急救的干系,若知如此,何必出事?”殷暮然道:“那少侠是不愿意出手了?”杨琼道:“若是能免此赌赛,最好不过。”殷暮然怒道:“原来是个自视清高的伪君子,连送上门的买卖都不敢做,若真是好汉,又何必这般迟疑不决?”
杨琼自个指道:“我如何是伪君子?”殷暮然道:“想做又不敢做,这不是伪君子是什么?”杨琼道:“好,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一口真气蓄下,提丹田中的内力于一臂,臂通于掌,五指如烙,猛的推掌在他的胸口上。想着这一掌下去,这殷暮然说什么也要吃着大亏,哪知掌心刚至胸口,还未贴肉,掌心上的内力便自发感觉到在一瞬间消逝,不知去向。一掌打去,浑如是生力一般,毫无力道可言。这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骇难定,痴痴相视殷暮然,只见他面色不改,一如往常,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杨琼惊愕,心想我明明打了他一掌,可为何我的内力刚碰触到他的肉身,便消逝地无影无形了?这该如何解释,莫非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这便是催烟功的妙功?会不会是他提前作了手脚,以上乘的罡气裹覆胸口,我出手得慢,故此教他钻了空隙。我还须趁他不备之时,必定灭了他的口舌。
这般想着,心中定计,微笑道:“前辈果然是神功盖世,这催烟功真是名不虚传。前辈怀此绝技,非同寻常,真是令人佩服。”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仍自难信,暗里吐纳真气,复提内力。口中只是漫不经心的奉承,将他夸得甜美若醉,少了提防。尔后出其不意的重掌相击,见个真伪。
殷暮然满拟杨琼服气,拍拍胸膛道:“这下少侠肯相信了,老朽一把年纪,岂是那骗人之徒?”杨琼笑道:“不是,只是晚辈见识过少,不知人外有人,真是惭愧。”殷暮然是个拘泥不化的老顽童,并无心机作巧。见杨琼把话说得委婉,悠然不疑,呵呵笑道:“年轻人只要肯努力练功,何愁没有一身好本事。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嘛!”
杨琼见他中计,心中暗笑,又道:“是晚辈资质低俗,虽蒙师父尽所其能的教导,可在下不争气,有负恩师的一片苦心!”叹气之间,早已是蓄势待发。
殷暮然丝毫不知,见杨琼的神色漠落,只当他是因自身的武艺而烦恼,劝道:“习武又不是一两天的事,需要恒心吃苦,打熬无数的春秋岁月,欲速则不达。这世上练武之人随处可见,可谁也不是一步登天,都是步步为营,慢慢的来。”
他口中的“来”字刚落,杨琼猛的回身与他对持,掌心满贯内力,就往第一掌击落处再神速的击上一掌。这一掌的气力并不比初时的一掌高明哪去,好在是突然袭击,有迅疾之势,专攻人不备。即便是杨顺天遭此一袭,虽不致命。但也会着实的惊吓一跳。杨琼掌心刚好击印在他的胸膛上,仍如初时一般,既未造成些许伤痕,又未有半点新色,自个都能替这殷暮然感觉到不疼不痒,只是留下一个五指轻印。两掌落毕,杨琼羞愧而笑,难以解释。
殷暮然不曾想到杨琼会突然下手,胸口上确实硬受一掌,但只退却三步便已稳住,并无大碍。他惊讶中显有疑惑,省悟用意后,仰天大笑道;“不愧是个猴精,果然有主意,不过真金岂怕火练,这下少侠该相信了吧?”
杨琼自个无理取闹,揖手赔礼道:“其实晚辈并无暗算之心,只是要试试前辈的催烟神功练到了什么压根的境界,刚才惊吓了前辈,请前辈责罚。”殷暮然笑道:“你做得很好,小伙子心思机灵,作派别出一格,都能学会出其不意了,真是难得。”杨琼不知他话是褒还是贬。不敢回话,只是轻笑。
殷暮然仰面笑道:“其实这门催烟功并无典籍相传,后人所持有,皆为承习于先师的内力相传,老朽也不例外。练习这种武学,须要有大智大慧的境界,若稍有差池,便是伤残终生。老朽昔日浪游江湖之时,经得一位无名高人传授,曾发誓在四十年内不得宣泄出来。如今期限已过,回想起往日情景,真是令人感慨万分!”
杨琼闻言,默然无声。他心中原有要学这门神功的念头,不然也不会反复的推问纠缠。但听他说起这门武功并无书谱秘籍,而是单以内力相授,脑海彻底绝望。他自是不忍他人白白来教自己,便也不再说此事,暗劝自己不要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