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天道之本
展风檐从小家里穷,别说坐马车,就是连马都没坐过。所以他赶车的手艺特别拙劣,马车在边城里横七竖八地跑着,不时吓得往来的行人惊叫不已、戳戳指指。
好在展风檐把车速控制得挺稳的,那折了腿的衙役,倒也没受多少颠簸之苦。
年轻的衙役虽然受了重伤,脸上的表情却挺欢快的,他躺在车厢里,大刺刺地问展风檐道:“喂,小子,你的剑法挺不错的嘛。你叫什么名字?”
展风檐冷冷一哼,道:“你既然已经叫我‘喂’了,何必又问我的名字?”
年轻的衙役嘴巴一嘟,道:“神气什么,老子问你的名字,是给你脸,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
展风檐闻言,只当是乱风过耳,并不回话。
年轻的衙役又道:“你可知我是谁?我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豪门,你若乖乖滴听话,我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武功修为,一日千里。”
展风檐头也不回地控着马车,淡淡道:“古时有位贤人名叫田子方,他曾经担任魏国国王的太傅,有天国王派太子出使中山,太子在路上遇见田子方,于是赶忙下车行礼。田子方却对太子的恭敬置若罔闻一般,径直离去。这时候太子忍不住了,就问田子方,是富贵的人应该骄傲,还是贫贱的人应该骄傲。田子方回答说贫穷的人骄傲,只不过继续贫穷而已。但是富贵的人如果骄傲,是国君的就会身死国灭;是大夫的,就会祸及九族;是土豪的,就会家产败尽。我从来没听说过,失去王国的君主,会有人再给他一个国;失去亲人的官员,能有人再给他一个家。匹夫如果因为傲慢,而使得才华得不到施展,他穿上一双破草鞋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富贵之人,一旦失去了权势,他能走去哪里呢?”
说罢,展风檐回头瞥了衙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天心即民心,而想获得民心,首先就要懂得尊重别人。这是最基本的天道,如果你家真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豪门,你的长辈怎么会没有教过你这个道理呢?”
年轻的衙役听完这个故事,半天沉默不语,最后终于开口道:“多谢先生教诲,在下段樱,大理人氏,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展风檐眼观前路,把手放在右肩上往后一拱,道:“咱们都是江湖儿女,繁文缛节就免了,在下展风檐,青城山练气士。你以后要不要叫我先生了,我看我似乎长你几岁,如蒙不弃,你就叫我一声老展吧。”
段樱一笑,道:“老展,好名字!”,顿了顿又道:“老展,你把我送去边城提督府吧。”
展风檐吓了一跳,急急勒住马车,回头望向段樱道:“你要去边城提督府?”
段樱看着展风檐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不明就里地点点头,道:“是啊,我是边城的衙役,出公差时被人打伤了,自然要去找边城提督做主。”
展风檐“哦”了一声,把头转回前面,一挥马鞭,马车再度缓缓启程。
此刻展风檐心里矛盾重重,以歌帝梵的实力,恐怕自己只要靠近提督府三里地内,他就能嗅出味道,然后冲出来一把捏住自己,并质问道:“你竟敢做逃兵?”,跟着再将自己抓回去,轻则打上几十军棍发配宁古塔为奴,重则直接砍头。
可是自己又答应了要护送段樱回去,如果食言而肥,那对于展风檐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心理负担。
思来想去,展风檐打定主意:就把段樱送到提督府大门口,然后自己立刻用灵犀步逃之夭夭。如果被歌帝梵撞上了,便说自己昨晚在兵荒马乱中,与瓦剌骑兵激战到一处犄角旮旯,然后被打晕了,直到早上才醒来,醒来后肚子饿得咕咕叫,跟着到茶馆里买点东西吃,不想遇到了江洋大盗在欺负朝廷衙役,因此出手相救,并把人带了回来。
在昨晚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有士兵昏迷失踪,倒也不算稀奇事,因此展风檐扯这个谎,确实有可能蒙混过关。只是,歌帝梵势必会心生疑窦,然后让狼牙帐的官兵,更加严格看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