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前浪后浪不停歇

“嗯，我问你，去不去报仇！”

“阿弥陀佛，贫僧决定退出江湖。”关于复仇的问题，了青从孟守仁那儿得知君子非和花妞的事儿，只觉得造化弄人。这次事故，死了太多不该死的人，他们本应该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生儿育女，颐养天年，如今却无辜惨死，还给幸存的人留下无穷无尽的仇恨。逝者已矣，生者节哀，了青自认为这一切同自己脱不了干系，本打算回寺里诵经念佛，超度亡灵，赎罪余生，了心的话断了他的念头，佛门是清净之地，他手染鲜血，背负仇恨，没有资格再见佛祖。所以他决定同孟守仁一起去川蜀地区，做一个小老百姓，苟且偷生。他想带着采薇一起去，不管怎样，他都要治好采薇的心病，但师兄了心已经替他做了这件事。病好了，却也是个难解的事情，采薇身上背负着灭门仇杀，仇深似海，非鲜血不能解。了青心存愧疚，却又无能为力。

采薇闻言，泪花闪烁。她多么希望自己没有醒来，失智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留

存在她的脑海，那夜的废塔，紫金山上的日出，学武学字，夜酒偷嘴，痴酣幼稚，春光羞人，她记得这些。山行半月有余，赏花赏树，骑马乘车，共享山肴佳酿，同观朝霞晚霞，鸡鸣犬吠，稚子农夫，乡音哝哝，山鸟嘤嘤，她记得这些。城头上的铜白二爷，城脚下的管家伙计，凶神恶煞的江湖人，无耻之极的粗汉子，还有可怜的姐姐，洒雨般的鲜血，缸大的斧头，丑陋的红毛汉，伤痕累累不肯歇的和尚哥哥，她记得这些。毫不相干的喜怒哀乐煮成一锅粥，蛮横无理地顺着她脑袋上被割开的大洞倒进身体，整个人被烫得缩紧又涨开，处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生不愿，死不能。和尚是她唯一的依赖，最后的亲人。她忍着哭腔说道，

“和尚，把你功夫给我，我自己去报仇！”

“阿弥陀佛，”

“去你的阿弥陀佛，去你的阿弥陀佛！你教不教！”采薇哭吼道，冲到了青跟前，双拳乱打，梨花带雨。

“薇薇，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了青合十说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报仇，义父没了，铜叔叔没了，白爷爷没了，聚花楼也没了，三家店也没了，姐姐，姐姐也没了，只剩我一个傻子，笨蛋，我怎么活呀，啊，和尚，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又不肯帮我？你到底想怎样？啊——呜呜——”哭到最后，采薇又开始叫了青“和尚哥哥”。

采薇闹着要喝酒，了青便陪她喝了一宿，当夜，采薇问了青一句，“和尚哥哥，你不肯替我报仇，也不肯教我功夫，那我还有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了青心里也是相当难受，灌酒如江，应声道：“薇薇，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

“好，和尚哥哥，这可是你说的。”采薇呵呵笑道，扶到了青耳畔，细语道，“我，想，要，个，孩子。”

......

江湖上关于少林武僧大杀武林的事很快平息下去，禅僧了心大战华山君子剑的事除了当日在场几人，更无他人知晓。至于那些死去的人，顶替位置的新人，很快就把这段历史抹得一干二净，三家店除了老板变了，其他并无大变，依旧风光无限，吸引着各路人马。少林武僧重出江湖的事业渐渐被世人淡忘，香火也同往日一般，不见兴盛，倒也不见衰败，只是再没有人提出重振少林一事。老方丈空空大师坐化，新方丈竟是个年纪轻轻的禅僧，光看模样，肯定不知道他会功夫，但少林上下一致认可，并无异议。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闻说黄河一带，出了个高手，自号“黄沙剑客”；山东泰山新崛起一个“泰拳帮”，横扫当地；余杭地区蹿行一名通天贼，夜盗八府；再说荆州有个魔头，杀人无数；南疆一名女子北上中原，白日行医，夜里施毒，收拢了几名保镖。

还有人说，川蜀有一座山头，本名叫娘子山，后来住上去一个女妖精，霸占此地，并更名为“姥姥山”，当地门派找上门去，却被收拾得不敢吭声。孟家庄少主归来，同山东苏家大小姐苏禾成亲，宴请八方，席间有人见着一名和尚，只是光头不那么明显，生出些寸发来，形容消瘦，吃酒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