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河内困局（四）

逍遥王奄奄一息，到底想要活命。前文说到，逍遥王本身不是正宗的皇家子弟，不过是太后和人私通生下的孽种。要不是当年太后一意孤行，想来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那时候，逍遥王姜安就是一个小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他跟着太后长在慈安宫，虽然锦衣玉食，但很少能见到外人。太后总担心小儿子被大儿子不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都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男孩子嘛，随着慢慢长大，他总是想办法偷偷溜出去。毕竟外面的世界太有趣了，而寂静的慈安宫像是一座坟墓。有一次，他溜出去后就遇到了正在御花园散步的皇帝，那一次的兄弟见面，很长时间成了逍遥王的噩梦。

梦里全是皇帝厌恶的眼神，就像他是一种肮脏透顶的东西。太后知道之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怜爱他，反而满是心痛。当然，从那一次过后，姜安下意识得不和人接触，因为他惧怕那样的眼神。

太后年级越来越大，再加上常年照顾一个孩子，衰老得很快。姜安第二次见到皇帝的时候，是太后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即将死去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母亲是如何哀求皇帝，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身份，让他好好生活。

谁知道，皇帝冷冷看了太后一眼，满是嘲讽：“他这样的孽种都可以好好活着，被您逼死的长女想来在地狱都待不住了吧！两个孩子，你不能谁都要，这样吧，我给母后两个选择怎么样。”

“一个，我封他一个王爷，让他去丰都过日子。以后是生是死，都和我们姜家没有关系；第二个，我让他做一个平民，给他几亩田地过日子。但是，我的长姐可以入姜家皇室坟墓，享受后代烟火！”

“儿子和女儿，你自己想要选哪个？”太后满目哀求，最后败给儿子的冷酷。她不想放弃女儿，特别是她后半生夜夜都是女儿来问她索命。可身边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要他做一个普通人，那就是挖走她的心。

眼看皇帝转身就走，太后再也顾不得什么：“让他去丰都！”顶着皇帝嘲讽的眼神，太后无地自容，可她没有回头路了。她对不起女儿，哪怕到了阴曹地府都无脸相见，只希望，儿子可以平安富贵。

太后咽气是在姜安封逍遥王，即刻出发去丰都的当天。那一日，姜安离开自己的母亲，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以至于来到丰都几年，他成年可以成亲生子了，听到那个男人的话是半分不信。

这样全心全意为自己的母亲，居然是一个罔顾人伦的畜生。甚至连他的出身，都带着原罪。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杀人灭口。要是事情被远在京都的皇兄知道，他更加不会喜欢自己了。

但他不能杀男子，因为那人专门为他而来，他是他的亲生父亲！一直到现在，逍遥王想起当时的场景还觉得浑身发抖：“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这一支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们真是先帝的同枝？”

似乎想要惊吓到姜明，逍遥王满是恶意地开口：“我是太后和她女婿私通生下的孽种，而你，是我的孽种！我们身上流着的，都是罪恶的血缘，你明白吗？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夺皇位！”

姜明眼睛一缩，他从来不知道，这一脉居然会是这样的来历。可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姜明无比清醒地问：“那个人还活着？你没有杀了他？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知道这个事情？那个盈盈？”

“没有！”逍遥王立刻就否认了他的猜测，“这样的事情，我捂着都来不及。就算是盈盈，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先帝没死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敢动，因为，这个逍遥王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眼线。”

“要不是当今如此昏聩，我也不可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我心中从来都不服，为什么同样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他就可以高高在上，而我，我只是一个躲在阴沟里的小老鼠！”

虽然姜明自己做的事不是非常光明正大，但也觉得姜安太不是东西了。你要造反就造反，这世道也不是只有人上人可以做皇帝的。纵观几千年来，远的不说，就说王朝祖先，不也是一个泥腿子出身，

关键你一边干着造反的事情，一边还强调不是自己有野心，只是别人太过分。你要是真的被逼无奈，也算有理。可你生活富足，娇妻美眷半分不少，这一切还本来是别人厚道才给你的。

姜明自己承认，他不是个好人。但他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也不想去否认。他这样的人，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难道他还要做个好人给外面不相干的人看？他摇摇头，这个父亲，从来都是个废物！

逍遥王看着他的轻视，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你当然可以义正言辞，可你能知道我当年的感受吗？知道自己的娘是个贱人，知道自己的爹是个无赖，还知道自己本来就不应该出生，要是换了你......”

“要是我，大概会认真感谢太后养育之恩，大概会不要这个王爷。反正到了现在，当今就是个废物，到时候，是龙还是虫，不都是自己说的算？不过嘛，你会这样选一点都不会奇怪！”

“父王，我想你大概从来都不会明白，有些东西，别人给了你，不一定是你的。”姜明很认真地告诉他这个道理。紧接着就从袖子里拔出尖刀，用极快的手法刺中他的心脏，这过程中连眼睛都没眨。

逍遥王带着不可置信得疑惑死去，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方还能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