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买马
只是这胸口,依旧坠疼。
他知道这是这个世界里男人的正常现象,因为从小吃一种药丸,男人全都失去了有力量的肌肉,一身软肉。
还不如章鱼,这身体太差了,他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养了五六日身体,才算是康复。
只是就算康复,这身体依旧连个女人也打不过。
他耐心地等着,装出已经妥协的样子,只等到被送去外宅时,找机会逃脱。
那日夜里,昭寐送了饭来,他接连出去打听了几天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今日却神色异样地和他说:“我今日去你之前住的地方,遇上了你外出的邻居。”
他没说完,将饭菜摆好了,递了筷子给初一。
路西法接过筷子,慢慢吃了两口,等着他继续说。
“你喝口汤吧。”昭寐盛了汤端给他,看着他接住汤,喝了两口,才又说:“我说了你别气恼,你的那位贵人是去找过你,还抓了邻居来问你去哪儿了,可只是问了问,她就走了。”
“就走了?”路西法蹙眉看着他,不明白什么叫就走了?
乔纱既然回头去找他,却只是问了问,就走了?
“她似乎不是一般的贵人。”昭寐仔细望着他说:“听说她回去找你时,身边还跟着那位男摄政王大人……可她只是问了问,当天就跟随那位摄政王大人离开了咱们沛县……”
男摄政王?
路西法回忆脑子里记忆,这个世界里似乎只有一位男人做官,就是那位男摄政王,看来她被她的摄政王找到了。
可她却没有来找他、救他,明明她要想救他只是一句话的事。
路西法的脑子忽然沉了起来,身上也有些发热,像是……
“初一,别再想着她了,那样的高枝咱们攀不上,好好地把握文大人……”昭寐的声音变得飘渺。
路西法扶着桌子要站起来,发现双腿绵软无力又跌了回去,他猛地抬头看住了昭寐,昭寐在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你下了药?”
昭寐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忙上前来扶他:“初一你怎么了?什么下|药?”
路西法猛地抓住他的脖子,可半点力气也没有地倒在了椅子里,他忽然愤怒至极,为什么连个奴隶也可以骗他!
为什么乔纱走得那么潇洒!
为什么他要在这具没用的身体里,任人摆布!
该死该死!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该死!
他绵软无力地倒在椅子里,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清楚地听到周秀带人进来说:给文大人送过去。
他清晰地看见昭寐哭着被人推开,他被几个婆子抬里起来,塞进一顶轿子里。
一路上他全是清醒的。
被抬进一座宅子里、被清洗干净如同一条鱼似的摆放在床上,然后有人在嘴里给他塞了苦涩的药。
他先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等药效上来才清楚,是助、兴、的药。
有人推门进来,他终于见到了那个文大人,一个相貌平平,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说:“你乖一点,听话一点,我不会亏待你,等你替我生个女儿,我便纳你为妾,接你入府。”
乖一点、听话一点……
他突然觉得无比愤怒恶心,他是路西法,生来与神比肩的路西法,从来只有他作恶,他凌|虐,他施暴,他只输给过神,只输给过神。
现在,凡人欺骗他,凡人向他施暴,任何凡人都可以随意摆布他。
一个凡人低下头来亲吻他,他在这一刻恶心得几乎呕吐,他用尽所有力气猛地张口咬住了眼前人的舌头……
————-
马车外,有什么响动,惊得马叫了一声。
躺在马车里昏睡的乔纱,被人轻轻捂住了耳朵。
她睁开眼,瞧见苏卿皱起的眉,在询问外面怎么回事。
外面的车夫回禀道,是一只鹿窜出来惊了马。
“小心些。”苏卿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眉头一下子松了开,“吵醒陛下了?”
乔纱枕在他的膝上摇摇头,能感觉到他漂亮的手指在温柔梳拢着她耳边的发,她想起当日赶回宫,太凤主临终前对她说的话。
——“即便是苏卿并无不忠,也不能留,只因他是男人。”
——“男人为官摄政,权倾朝野,陛下若你是其他男人,你看到苏卿会想什么?”
——“会想,原来男人不生育、躲开律令不服用药丸,像女人一样活着,可以活得像苏卿一样痛快。”
——“陛下,你可知当初创立这凤朝何其不易?花了多少年,才让这些男人安分守己地生女育儿?”
——“他就像个榜样,他绝不能有好下场,不然人人效仿,陛下该如何?”
“再睡一会儿,离沛县还远。”苏卿手掌覆在了她的眼上。
乔纱在他掌心下闭上眼,对他说:“苏卿,你可知太凤主临终前立下一道遗诏给我?”
“知道。”苏卿答她,宫中事他怎会不知。
“你知道那道遗诏上写了什么吗?”乔纱又问他。
“大概是,陛下掌权后,必要将苏卿杀无赦吧。”他轻轻地答,声音里没有一丝丝不悦和不快。
乔纱在他掌心里动了一下眼睑,其实聪明如他,早就知道他的下场,当初太凤主力保他,许他掌权摄政,不过是因为女皇年幼,而太凤主年老,需要他来扶持年幼的女皇坐稳帝位。
鸟尽弓藏。
但遗诏上并非死这么简单。
她拉下了他的手掌,看着他,“苏卿,低下头来。”
他也望着她,听话地低下头来询问她:“陛下想说什么吗?”他以为是女皇要对他耳语什么,便要侧耳上去。
她却说:“再近一点。”
苏卿愣在那里,一双眼静静柔柔地注视着她,她一直在望着他,等着他再低一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柔情蜜意,他无法不深陷下去,不去以为她或许是爱他的,至少在此时此刻,她眼里的情意是真的。
他缓缓地朝她贴近、贴近,他黑色的发从肩后坠下,落在她的脖颈间,她朝他迎了上来吻上了他的唇。
那样温柔地吻他,从轻轻地触碰到品尝,再到情生意动地将手掌插|进他的黑发中捧住他的脸,深入了这个绵长温柔的吻。
他想,这个吻也是真真切切的情意。
这便足够了,一个世界里一点的情意,无数个世界,她总会爱他多一点。
“苏卿……”她勾住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喘息着,像那个吻一样温柔地对他说:“那道遗诏上要我立你为后,要你为我诞下皇储。”
苏卿不明白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望住她,那么近的距离他无法看清她,“可我……并未服用过药丸,不能生育……”他从不曾服用改变体质的药丸,根本无法像别的男人一样生育。
她掀起眼睑,睫毛与他的睫毛相交,看着他说:“你服药三年,调理身体,即可生育。”
苏卿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明白了过来,为何遗诏上是立他为后。
太凤主是要告诉天下男人,即便是你再反抗,再大的权势,到最后依旧是要嫁给女人,繁衍后嗣,他避开律令不服用药丸,就让他在三年内日日服药调理。
他若为皇后,繁衍皇储就是他的职责,不能生育便是失责。
他文韬武略,掌权一时又如何?最后他依旧要努力服药调理,繁衍生育。
这便是男人的归宿。
太凤主不是要杀他,是要倾覆他,毁掉如今的他,重塑一个新的“典范”。
乔纱轻轻抚摸着他紧绷的后颈,她只与太凤主见了最后一面,但她非常佩服她,佩服这凤朝的历代君王,铁血铁腕,统治男人。
她也渐渐明白,当像她们一样统治男人时,就很难平等地去爱男人,只会像爱小动物一样。
就像其他世界里,男人对女人。
就像路西法叫她小羊羔,因为他是统治万物的路西法,他看她,或喜爱她,就像喜爱一只羊羔。
“您想要我如此吗?”苏卿喉结微动地问她。
乔纱知道,只要她想,他就会去做。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吻了他,闭着眼吻他,与他十指相扣倒在软裘中,喃喃地说:“我不逼你做任何事,你想你再做。”
他轻轻叹息着回吻她,她知道的,他会深陷在她的爱意里,为她献上一切。
可他也知道,她狠心起来有多狠心。
宫中去往沛县不过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可她吩咐慢行,停停留留走了四天三夜还没到。
她很清楚,那位初一被周秀带走的下场,可她就是要让他吃够苦头。
他抱紧了她的腰,任由她摆弄地问她:“那您……打算如何安置初一?您要去救他对吗?”
她品尝他,可他轻轻皱眉的样子,笑着答他:“自然要救,不但要救,我还要带他回宫,给他荣华富贵,无可比拟的宠爱。”她咬上他的唇,喃喃:“因为他是我的奴隶。”
他不明白地皱起了眉,她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她没有认出来他才是她的该亚吗?
她抬眼看他,手指揉开了他的眉头,低低又说:“他的假的,你的真的。”
他更不明白了,疑惑地看着她。
她在他怀里笑了起来,玩着他的头发扫他的脸,“替身懂不懂?你不懂,因为你得到了我全部的爱,卑鄙的爱、自私的爱、占有的爱……每个世界的爱。”
他愣愣地看着她,原来他得到了她这么多的爱。
是啊,每个世界的爱。
她从不曾用她的绝情来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