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野心家绑架的帝国
其他两人都是一惊,刚才大家争执不下,这位自命高人的石原一言不发,现在等大家散伙了,他却做如此决断。板垣自来对石原莞尔是言听计从,连他也愣了一会儿,才嚅嚅低语道:“那建川将军那里,该做怎样的交代?”
“你们没看明白,实际上建川将军是在利用他的方式,最大限度地帮助我们完成计划。
嗯,还不懂吗!建川将军昨天接到内阁的命令,前来询证和制止我们的计划。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先发一封电报到关东军司令部,直接给本庄司令官下达命令,要求他制止我们的计划。可他没有这样做,他并没有向关东军传达中央的命令,而是慢悠悠地坐船来满洲,再换火车来沈阳。他把他的行程说的如此明白,就是不提那份不准发动事变的命令,就是要告诉我们,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来实施我们的计划。一旦他到了沈阳,宣布了命令,我们再行动,就是违背中央的指令,计划就是成功,我们也脱不了违抗军令的下场。”
经他一解释,两人才恍然大悟,板垣征四郎甚至还有些脸红,刚才他还扮演神棍来着,想要强行找到行动的借口。可那一切和石原的分析比起来,简直是黄口孺子的玩闹把戏而已。呃,不对,刚才大家争执的那么凶,几乎就要造成团队的决裂了,可这个石原为什么不出面来分析一番,要是那样,还会有刚才大家的不欢而散了吗。他正想向石原问个究竟,却是旁边的今田开口问起来。
“石原君的分析很透彻,原来建川将军也是支持我们的。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我们要等到建川将军到了才发动呢?可万一他身负上命,一到沈阳就向我们宣布陆军部的指示,岂不是我们就必须遵令行事了吗?”
石原故作神秘地双手抱握,叉在胸前,语气高深地说道:“凡事都要从成败两个方面着手考虑,才能求得万全之策。我辈军人,从一加入大日本皇军,就已经以身许国。发动事变,是为了给帝国夺取未来赢得东西方的‘终极大战’的基石,原不应该顾虑自己事后的功罪是非。可我等的忠心,我也不愿意被人曲解,一旦失败,我更不愿被那些财阀和**们诬陷。所以我确定的时间,就是在建川美次到达沈阳的当晚。
我们可以这样做,他一到沈阳,板垣君就把他安顿到附属地的‘菊文’高级酒店,那里的料理是全满洲闻名的。在那里你把他灌个大醉,只要一晚上,我估计我们就能夺取沈阳全城。等他醒来,我们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他要制止也晚了。
如果事变计划失败,我们也能把他推到前面当幌子,把事变失败的责任也往他身上分一些。这样他就被迫和我们站在一起了。到时候陆军部追责下来,我们的罪在他之下,军部自然不会定他什么大罪,那我们也就没有更大的危险了。”
“呦西!石原君说得好!”两个听众见石原把事变出了意外,失败后的退路都给他们找到了,不由得大喜,把一连串的马屁恭敬地奉上。
“板垣君,今田君,我计划9月18日晚十点,发动事变,炸毁柳条湖的铁路。到时你要找借口离开酒店,回到特务机关部。一待第二守备大队那边发动,你就要马上命令抚顺的第二十九联队参加攻城,争取一举拿下沈阳。
而我,则赶回旅顺,去说动本庄司令官,让他追认你下达的命令,同时说服他让整个关东军行动,尽快占领中南满地区。”
“嗨!”两人齐声应道。
在整个二战前和二战中,各主要参战国中,日本的参谋们可以算得上是最奇葩的那朵毒花。包括今天在场谋划918事变的关东军参谋在内,这些人大部分很小就进入日本的少年军校接受系统的军事教育,完全与社会和平民生活脱节,养成了自以为是,藐视社会的恶习。长成以后来到军中,一俟有丁点的权柄在手,往往就把自己拔高到领袖国家、统御万方的臆想当中。做事从不考虑上官、国家和民族,任意胡为,直至绑架了国家,把国家推到了灭顶之灾当中。
而这些人之所以像扑向灯火的螟蛾一样,相死以继,无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奇葩的军制,在日本国家的体制中,军队系统是独立于政府系统的,是和行政权力平行存在的,直接听命于那个装腔作势的天皇。除了在军费上受到牵制外,军队其他一切事务,政府都无权插手干预美其名曰文官“不得干犯天皇的统军之权”。所以在军队内部,自来就对来自政府的干预有着天然的抗拒。就像这次内阁要制止东北开战,但军队内部从上到下,都不以为然,借故拖延的有,我行我素的更是不在少数。只要有丁点理由或者借口,都能把内阁的命令当作废纸。
二是奇葩的国情,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到二战结束前,整个国内的社会都被严格禁锢着,财阀当道,政治世家把持高位,普通民众的阶层晋升通道基本被这些人遮断。只有军队一条路,可以凭从军资历或者战功,可以让下层的百姓有通往权势阶层的机会。所以在军内,就有了一大帮天天梦想着立不世功业,做人上人的狂悖分子,热衷于搞点事情,好让自己跃上龙门。所以这帮子人,就构成了旧日本的直接掘墓团伙,最终把日本拉下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