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夜，青鸾卧于床铺，竟难得的辗转反侧。

每每闭上眼，眼前便尽数浮现出白日之事。许长卿的触感，许长卿的气息，都仿佛近在咫尺，教她欲罢不能。

青鸾觉此甚为不行，实乃为一桩心事。

于是她想到了昔日在土地庙的知心好友。

那头被搅了清梦的小鲤鱼甚是恼火，大为不爽地将她骂了半个时辰，这才堪堪气消，恍才问其前来所为之事。

青鸾于是将这桩心事说与他听。

待她说罢，那鲤鱼精却是问道：“你可知那凡间的七夕是何日子？”

她茫然摇头，那鲤鱼精继而说道：“那七夕乃是凡人所以为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时，便是世间有情人相约之日。”

这般说来，许长卿也带她过七夕，莫非他们也是有情人不成？

这想法一出，青鸾也被自己惊了一惊。她原以为自己同许长卿不过报恩的情分，却不曾想竟动了男女之情。

所谓情之一事，又是如何？

小鲤鱼故作高深道：“佛曰：‘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处，不知所终。’”

青鸾本就情窦初开，尚未经人事，对男女之事不过略知一二，听得小鲤鱼此番言论，更是绕得云里雾里。

她想起那个吻，彼时自己似乎并无反感，反倒很是欢喜，大抵便是喜欢吧。恍又想起那人妖殊途的理论，不禁怅然。

那鲤鱼精瞧出她心中所虑，于是劝慰道：“所谓人妖殊途的理论不过是那些古板正经的神仙们用来约束凡界的。世人皆有七情六欲，纵使动情又何妨？”

这倒提点了她：世事一场，不过贪图快活二字。纵有天谴，且留至往后再说罢。

一桩心事终于了却。青鸾望着天边一轮弦月，觉得此情此景下应当有壶酒喝，奈何在小鲤鱼处未寻得酒，只好怅然望天，伊人独倚花前月下。

她想起曾在凡间某本书上见过的一句诗：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讲的便是两情相悦，只是彼时的她却是不懂。

而今她想起那诗的下半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倒极为符合此情此景，叫她无端生出相思之意。

相思，原是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