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误入鬼市
岭南地区多山地,多穷乡僻野,城池小镇间的间隔往往比较大,萧萧与伊潇潇两人脚程并不快,加上路径不熟,临近傍晚才赶到最近的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只是规模稍大的集市,临山而建,远远望去,很容易尽收眼底。但近了一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式建筑都不缺乏,小镇四周建有土墙,两面靠山,留有东、南两门。两人沿着道路向进镇南门走去。此时伊潇潇哑穴已通,她使劲拍拍萧萧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咱也算共过患难,现在又累又饿,进镇去我请你喝酒吃肉。”
萧萧吞了吞口水,嘿嘿说道:“那小叫化可谢过姑娘咯。”
伊潇潇潇洒的摆摆手,说:“咱江湖中人,四海为家,相逢就是好朋友,好兄弟,哈哈哈哈。”自以为霸气的笑声如风铃般清脆。说着正要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却看到萧萧忽然皱着眉头驻足望着进城的路人沉吟起来。
傍晚时分进镇的多为小镇住户,人数稀少,或紧或慢的脚步走进镇去,寻找各自的归家道路。
伊潇潇饿坏了,见他停驻不前,不由催道:“怎么不快走啊?”
“你看这人流,发觉有何异常之处么?”萧萧说。
“怎么了?”伊潇潇学他的样子皱眉看着进镇的路人,看了半晌,摇头说,“很正常啊,没什么武林高手隐世高人啊。”
萧萧说:“我不是指这个,你看,这小镇的人流只有进的,没有出的。”
伊潇潇说:“那有什么奇怪的,赶集的乡人或许早已归家了呢?”
萧萧说:“你说我也有想过,可你仔细看空中,这小镇子上空居然没有炊烟,现在可是晚饭时间啊。”
伊潇潇不以为然,说:“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奇怪心思,也许人家早就做好晚饭了呢。”
这么巧合么?萧萧有些不安,但安慰自己是近日辗转受惊,草木皆兵的缘故。使劲摇摇头,仿佛要把所有焦虑都摇走,说:“走,进镇!你说你请客的哈!”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干燥洁净,商铺住宅俨然有序。夕阳西下,喧嚣已然沉睡。
两人走在冷清的小镇道路上,越走越是觉得蹊跷,起初街道还能偶尔见到一两个人,但转了几个街道寻找酒肆食店后,就发觉左右居然没有一个行人。
接近诡异的安静让人毛骨悚然,马上即将入夜,这小镇却如早早安眠的孩子一般安静,道旁商铺紧闭着门,街上小摊棚子座椅犹在,就是不见活人。萧伊二人想找找看能否碰到一同进城的路人,却发觉这些人已水雾蒸发似的凭空消失。
伊潇潇害怕极了,紧紧跟着萧萧,萧萧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大声喊道:“有人吗?请回答一声。”
无人应答,空空的街道甚至还传来回声,请问有人吗?
“有人吗?”萧萧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萧萧去拍商铺和住宅的铺门,连着呼唤几家,仍然无人应答。
“再不开门就踹了!”萧萧郁闷道。
萧萧狠狠心,随脚踹开一个店铺,进门就闻到一股药香,却是家药店。借着夕阳的余辉,看见里面的药架货物、座椅台凳都整齐有章,两人往内室探去,大堂后是个小庭院,从卧室到厨房,哪怕是茅房都找了,空无一人。回到大堂,萧萧顺手找了夹板绷带,固定自己的手臂的断骨。伊潇潇略通岐黄,找了些金疮药和止痛药给他服食。
“只怕这个小镇上其他房屋里也如这药铺一般,早已空无一人。”萧萧疼的直冒冷汗,颤声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伊潇潇吓的白嫩的脸蛋都隐隐发青。萧萧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说:“即将入夜,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我们到镇外宿营。”
伊潇潇哀伤的望望自己的肚子,肚子也很合作地咕咕叫起来,表示饿极。萧萧哑然失笑,说:“隔壁有家酒肆,我们去找点吃的。”
说着带头走出药铺,伊潇潇慌忙跟上,左探右望,时不时往后看去,生怕有什么鬼怪突然出现也把自己抓了去。一不留神,撞到了突然停步的萧萧,磕的鼻子生疼。
只见萧萧推开酒肆的木门后,却站在门口皱眉思考,并不进去。伊潇潇撇撇嘴,说:“怎么不进去啊,撞的人家好疼啊。”
“我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萧萧摸摸自己的鼻子,问她,“你有没有闻到?”
伊潇潇闻言吸吸鼻子,说:“什么味?酒味?啊,不对,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馊掉的食物一样令人恶心的味道,刚刚药铺那边也有,不过那边药味清香,把这种味道掩盖了大半。”
“没错。你的鼻子比小狗还灵啊!”萧萧赞道。
“你鼻子才比小狗灵!”伊潇潇微微娇嗔,说,“这味道怎么了?”
“你想啊,刚刚一起进镇的不止我们二人,但为何其他人全都人间蒸发,而我们两个却没事,必然是我们与他们有不同之处。”
“哪里不同?因为我们是江湖中人?”伊潇潇问。
“对。但不全对。”萧萧说,“我们与他们不同是,我们是行踪飘忽的江湖中人,而他们是本地人。我们在这里并无居所,而他们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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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都回了家,就是进了屋子,然后消失。而我们一直在街上,所以我们没事?”伊潇潇也反应过来,但又摇头说,“刚我们也进过药铺啊。”
“这个味道启发了我。”萧萧拉着她退离酒肆,说,“药铺的药香味重,那股怪味很淡,如不是对气味天生敏感或是很细心的人并不会发觉,而这里的却很浓,我猜测其他房屋也和酒肆一样,充斥着这种怪味。”
两人随便挑了两间房屋开门印证,果然与猜测相同。两人都不敢进屋。萧萧说:“我们运气很好,药铺里可能有东西与那怪味相抗衡的东西,所以我们没事。”
“那药铺里的人又哪去了呢?”伊潇潇说。萧萧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小镇上的人是不是都死了?”伊潇潇大着胆子问道。
“很难说。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让我很不安。”萧萧说,“我流落江湖多年,每次死神即将降临都会泛起的那种心慌感觉。”
伊潇潇心想,你年纪那么小,说的好像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一样。
“先不多说,马上入夜,黑灯瞎火,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的物事,我们先离开这里。”萧萧抓着她就走。伊潇潇乖乖跟着他,小手被他抓着也不再嫌脏。
“啊~呜呜呜呜”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和哭声,在诡异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突兀而尖锐。伊潇潇吓得一把抱住萧萧。萧萧也被吓得够呛,掌心捏了把冷汗,面上却越发沉静,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借着已渐渐暗下天色,两人悄悄向声音来处摸去。
晚风余热未散,小镇城门,十余支火把握在十数名黑衣劲装男子的手里,在微暗无月的夜色下是那么显眼。这些男子黑衣胸前都有龙头刺绣,宽大的斗篷遮住半边脸面,面容冷峻,他们恭敬地簇拥着三人,一个脸色青黄,枯瘦无比;一个肤色黝黑,面貌老实如同田间的老农,一个俊美无比的青年,双眼透着淫邪的味道,望着软倒在地抱着尸体哭泣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抱着的尸体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满身浴血,胸腹处裂开碗大个口子,他身旁的地上是颗已停止跳动的人心。“老农”右手满是血污,中年人看来就是被他掏心而死。
黑龙会!萧萧暗暗心惊,这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组织。杀人越货、欺男霸女、拐卖人口、经营黄赌,可谓无恶不作。时常又摇身一变,以各种赈灾助贫、除恶扬善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在官府、江湖各门派的殿堂安然出入。只因其势力实在太过庞大,无论是财力物力、所网罗的武功高手能人异士及盘根错节的背景关系,都让朝廷和江湖门派忌惮不已。
“老农”是黑龙会黔中碧洗分堂中的堂主劳亦作,枯瘦中年人是副堂主付猛、俊美青年是副堂主劳青林。而劳亦作正是劳青林的亲二叔,只听劳青林说:“二叔,童掌柜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虽然这次知情不报,还妄想临阵脱逃,但也罪不至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