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避敌
肖云心道:“这堂溪霜好深的计谋,她这一闹,所有人都出去看热闹了,而我没有出去,她定会起疑。”又听到她提及自己背着长剑,急忙将长剑塞入了炕底。天气严寒,冬夜里炕底取暖,此时干柴早已燃尽,但里面全是烟灰黑炭,刚好将长剑盖住。
只听得登登登一阵轻响,有人拾级而上。肖云料想是那堂溪霜已上得楼来,把拂尘放在左手边,盘膝坐在了坑上。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堂溪霜手执长剑闯了进来。肖云故作镇定,缓缓睁开眼,却不说话。
堂溪霜认定肖云躲在房间里,心想我一闯进去,就立马结果他的性命,谁知竟然是个道士,当即“啊”了一声,愣在了原地。
房顶上的夏若水听到师姐惊叫出声,以为她遭遇不测,一个倒挂金钩,从房顶翻身而下,奔了过去。见师姐立在房门口,一动不动,以为被人点中了穴道,叫道:“好贼道,竟敢对我师姐欲行不轨,看剑!”右手刚握住剑柄,堂溪霜一把拦住了她,低声道:“师妹,休要胡闹。”
夏若水见师姐活动自如,登时大喜:“师姐,我还以为你着了别人的道呢?”
堂溪霜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看向肖云,歉然道:“打扰道长清修了。”肖云点了点头。
堂溪霜掩上房门,和夏若水退了出去。
肖云心里嘿嘿直笑:“还好我早有准备。”
这一晚堂溪霜、夏若水二人搜遍了镇上各处,吵得家家鸡犬不宁。肖云安安稳稳的躺在炕上,思潮起伏:“适才见那堂溪霜欲杀我后快,此地不宜久留,明早还是早些赶路。”
肖云一觉醒来,天已发白,从炕底拿出长剑用黑布裹住,收拾妥当,离开了客店。
一路向东南,过了两个镇子。好在人人见他是道士,都对他礼敬有加,也无什么难处。这日午后,已入绝龙岭,山道崎岖,渐行渐高,岭上人烟稀少,再行出二十余里后,始终没有见到人家,已知贪着赶路,错过了宿头。
眼见天色已晚,于是采写野果裹腹。见悬崖下有个小山洞,颇为干燥,不致为寒霜所浸,找些干草来铺在洞里预备过夜。
忽然想到那日在野湖与南宫城拼斗一事,知道离武林高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次幸亏有妙缘大师出手,才不致身受重伤,自己还是需要勤加练习。心想凡事求人不如求己,万事还需靠自己,当即坐下行功。师父所传的神功每多练一次修习,越来越觉得滋味无穷。
直练了两个时辰,但觉全身舒泰,飘飘欲仙,直如深入云端一般。
他走出山洞,跃起身来,拔出背后长剑,对着洞畔一株垂下的柳枝随手刺出,手腕略抖,嗤的一声轻响,长剑还鞘,这次左足落地,抬起头来,只见九片柳叶缓缓从中飘落。
长剑二次出鞘,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形,九片柳叶都收到剑刃之上,他左手从剑刃上去过一片叶子,说不出的又是欢喜,又是奇怪。
在洞旁悄立片刻,陡然间心头一阵酸楚:“我这一身功夫,爹娘是无论如何都教不出来的。可是宁可像从前一样,内力剑法,全然不懂,却在屯灵谷中抓鱼、掏鸟,来得快乐,和爹娘朝夕相伴,胜过这般在江湖上孤身一人,做这游魂野鬼。”
自觉一生武功从未有如此之高,却从未如此刻这般寂寞凄凉,一路行来,遇到的人也只有师父和敏仪是真心对待,可是他们都离自己远去,却仍是孤零零得独立在这荒山野岭,欢喜之情渐消,寒风浸体,冷月照影,心中惆怅万千。
肖云悄立良久,眼见月至中天,繁星点点,夜色已深,忽听得山道上有人行来,其时距离尚远,但他内力之强,耳音便亦及遥,心念一动,隐身在了树后。
过了好一会,听得山道上脚步声越来越近。人数着实不少,星光之下,见一行人均穿蓝衣,瞧装束是天南派的人,其余高高矮矮的共有四十多人,肖云心想:“他们洗劫了玄阳教的金银珠宝,为何不早些赶回去宗门,却在这里作甚?”待一行人远去,悄悄跟在后面。
行出数里,山路突然陡峭,两旁山峰耸立,中间留出一条窄窄的山路,已是两人不能并肩而行。那四十人排成一字长蛇,向山道上爬去。肖云心想:“我如果此时跟上去,这些人居高临下只需有一人回头,便能看见我。”于是闪身躲在一颗大树后面。但见这大树三四人手拉手合围尚且有余,树干高耸挺拔,树头直插云天,遮得树下无半分光亮。
藏身在树后,向外望去。哪知天南派众人将到坡顶,突然散开,分别隐身在山石之后,顷刻之间藏得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肖云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是:“他们已经发现我了。”但随即又想到不是,寻思:“他们在此设伏,定是要袭击上坡之人,是了,此处的士绝佳,在此突然发难,上坡之人必难逃毒手。他们要伏击的是谁?”忽然想到:“天南派少掌门被我所杀,但是他们误会是堂溪霜和夏若水所为,难道真是要伏击她们?”
一想到堂溪霜冷绝的眼神,登时打了个冷战,心想:“还是走为上策吧。”悄悄从旁穿过,直爬到远离山道,这才从乱石间飞奔下山,转了几个弯,回头已望不见那高坡,再转到山道上向东急行。
他一路疾走,留神倾听对面是否有人过来,走出十余里后,忽听得右侧山坡上有人大声喝道:“肖云那小杂种,竟敢如此胆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