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七章 欺负人(四千一百字)
告别了闲庭舒,楚城幕拎着行李袋找到了正坐在护士站附近长椅上玩掌机的苟东赐。大个子这几天也没少操心事情,除了第一天晚上困得不行了,找了个酒店睡觉,后来这几天,他都一直搬了个小床守在病房外。等自己回家了,也该给他放个假了。
“对了,上次给你的录音笔,你去问了么?到底是哪的口音?”坐在帕拉丁后排,楚城幕想起沐谦明的电话,说是那些人查不到身份资料,突然想到在中国除了闽州人会说闽南话,还有一个地方的人会说闽南话。
苟东赐闻言点了点头,道:“问了,是内埔腔!”
“内埔腔是啥意思?”楚城幕对于这些东西完全没有研究,闻言好奇道。
“就是住在中部平原地带、北部沿海地区及宜兰平原的岛民说话的腔调!”苟东赐回答道。
“岛民啊?”楚城幕闻言,微微眯了眯眼,还真和他们扯上了关系,难怪罗培东会插手这件事情了,看来查李九歌的大方向是有了,不过细节上的东西,怕还是得问问李容的老妈才能知道,不然偌大一个省份,想查也无从查起。
和安安约定的地方是一家位于双流彭镇,杨柳河畔,人民桥旁据说有百年历史的老旧茶楼,茶楼的名字叫做观音阁。距离楚城幕出发的华西医院二十多公里,饶是有苟东赐这个活地图在,两人找到这家老旧茶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经过一道青色条石所铺就的老街,楚城幕和苟东赐一路走走问问,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家安安约定的茶楼。茶楼的外观乍一看很有些像楚城幕所住小镇上的老街建筑,也是老旧的木板门,竹条编织的墙,泥浆糊成的壁,石灰刷就的墙面已经脱落了大半。
虽然外观看起来很是破旧,却带着浓浓的年代感,在浓浓的年代感中,又夹着些许午后的慵懒,推开木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根根老旧的木柱,这些木柱用生铁铆钉连接,支撑着这在风雨里挺立了上百年的破旧老屋。
正对着老屋大门的,是一个条石老虎灶,灶台的边上放着一堆蜂窝煤,灶台上则放着不少红色绿色塑料壳的温水瓶和一个放着瓜子花生的搪瓷大铁盘,老虎灶的正对面则是一堵贴着天安门和毛ZX画报的竹编墙,墙面有的地方泥浆已经脱落,露出了泛着黄,裹着泥的竹篾。
七八张低矮的木头桌随意的散放在大厅里,木头桌附近是用楠竹打造的低矮竹椅和竹凳,暗黄的颜色里,带着岁月的光泽。一群老爷们穿着跨栏背心和宽松的沙滩裤,叼着烟,端着青花瓷的盖碗茶盏,翘着二郎腿,抖着脚上的人字拖,围绕着一张张木头桌,低声的和朋友摆龙门阵。
走进大厅,楚城幕就差点被坑洼的夯土地面绊了一跤,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中年男人忙伸手扶了他一把,中年男人反戴着八角帽,眼睛上戴着一副被水雾弄得有些模糊了的黑框眼镜,冲楚城幕微微一笑,道:“哪该来的瓜娃子,走路也不晓得看一哈路面!”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谢过了中年人的善意。渝州话也好,蜀州话也罢,瓜娃子都有说人是傻子的意思。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一种善意的小玩笑,更包含着一种来自年长者对小子的关怀,若是外地人听见这个称呼,倒是不必生气介怀。
观音阁茶馆并不大,楚城幕环视了一圈,就找到了位于角落里的安安。
安安身着一身黑色的雪纺纱半袖,下身一条白色毛边的牛仔短裤,雪白而松软的大腿被臀下的竹椅挤得有些变了形,脚上也如其他人一般,穿着一双平底拖鞋,拖鞋上用红色的丝带套了个中国结,看起来倒也别有几分雅致。
午后的阳光刚好透过老屋的采光格,把斑驳的光阴照射到了这个一身少妇气质的女人身上,若非她怀里抱着一个小丫头,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小丫头正是苟东赐和霍霆锋以及楚城幕上次从熊猫园里救起来的女孩儿,手指含在嘴里,看见那灰尘在光影上飞舞,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抓一抓。
楚城幕领着苟东赐几步走了过去,分别挑了一根还算结实的竹椅坐下,楠竹打造的竹椅竟出乎意料的结实,苟东赐坐了上去,除了发出了一声紧绷的吱嘎声,倒也没把竹椅给坐塌。
视线滑过从看见自己,目光就一直有些躲闪的大头男子,楚城幕冲安安笑了笑,道:“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要不是我长了嘴也听得懂蜀州话,要是换个外地人,这一路问过来,可真有些费劲!”
安安闻言,勉强笑了笑,紧了紧怀里的小丫头,让她不至于因为去抓那些飞舞的小点儿而从肩膀上摔了出去,轻声说道:“以前她爸爸最喜欢来这个地方打发时间,抱着我家奴奴看人打打扑克,玩玩麻将,一呆就是一整天。这边的人对她都很是熟悉,我今天就顺道带她出来看看,试试能不能让她开口说话。”
“奴奴,奴奴,来,和楚叔叔和这个胖叔叔说声谢谢,就是他们从熊猫园里把你救了出来!”说完话,安安又抖了抖怀里的小女孩儿,试图把她转过身来,小女孩却只是偏过头看了看楚城幕和苟东赐,一双如同黑色葡萄一般的大眼,扑闪扑闪的眨了几下,又把头转向了那道斑斓的光柱。
楚城幕伸手打掉了苟东赐那胡萝卜粗细的手指,这家伙也是不见外,看人家小女孩可爱就想伸手去逗。正准备说话,却见一开始在门口那个扶了自己一把的中年人,端着两个青花瓷盖碗茶茶盏走了过来,中年男人冲楚城幕咧嘴笑了笑,道:“眼生得紧,第一次来啊?”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点了点头,才知道这个中年人是这里的老板。
云城的生活节奏确实比渝州慢了太多,中年男人放下茶盏,随手捏了捏小丫头那肉嘟嘟的脸,顺手掏出两支香烟递给了楚城幕和苟东赐,随意的攀谈了几句,直到有别的客人来了,才转身离去。
“上次的事情谢谢了!”楚城幕端起茶托,用茶盖拨了拨茶叶,压住了清幽幽的绿茶,喝了一口,却发现茶汤的口味很是普通,不由心下有些诧异。
“不用谢的,我只是恰好知道岳鸿有一架直升机,人也是沐秘书长叫来的,后来要不是那些军人来了,他也不会去,我嘛!约等于没有帮上忙!这里的茶很普通的,十块钱一碗,就是喝个气氛和悠闲。”似乎看出了楚城幕的惊讶,安安指了指手边的茶盏,轻声说道。
楚城幕闻言不置可否,扭头看了看坐在长桌侧面,脑袋比起正常人大了好几圈的大头男子,笑了笑,道:“我和你弟弟之间那点儿事儿,两清了,怎样?”
安安闻言点了点头,冲大头男子佯怒道:“张聪,是不是要我这个做姐姐的亲自为你斟茶,你才知道道歉?来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