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琼崖之行（中）

此刻，血月升空。

已经到了老酒馆关门打烊的时间。

不过，梁度和方休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老酒馆的规矩，客人没走，不打烊。

毕竟老二两当时发生那样的事，老酒馆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就在陈掌柜没有搞明白梁度这句话的意思，这时候，小六突然惊喜出声。

“二两叔，您来了？”

此刻，黑夜之中，一个身影孤零零站在门口，不是陈二两又能是谁？

陈掌柜听到店小二小六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

他往外一看，门外站着的，就是他一直惦念的老二两。

“老伙计，你可算是来了，自从上次，你可又是一个月不见了。”

老二两没有说话，陈掌柜直接伸手拉住他。

好凉。

但是陈掌柜对此也没在意。

毕竟入冬了，这二十里地，老沟渡口到这，可不就是冷吗？

“小六，快去弄二两酒。”

这时候，陈掌柜暂时也顾不得梁度和方休，先照顾老二两。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老二两。

不过今晚这个时间，老二两还到老酒馆，可真的是难得。

“老伙计，您可真是想死我们了。”

可是陈掌柜这么热情，老二两却是一直不说话。

这让掌柜的不由有些奇怪。

这时候，梁度突然开口。

“阴阳有别，就算再眷恋，您也应该自己离开，不然，无论如何做，那都会是悲剧，

而且，这还由不得你控制，这是规矩，天地间的规矩，你平生最守规矩，应该懂这些吧？”

陈掌柜听到这，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书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老二两听完这话，全身却是微微颤抖，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方休今天可算是开眼了，毕竟他天资聪颖，但是这阅历，却毕竟差了那么一点。

别说是他，就连梁度都被老酒馆的故事所感动，也不枉他亲自来这一遭。

只能说，幸好这时候世界阶段升级，不然这老二两的执念，可能就已经让他成为凶魂。

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说以后的游魂，都可以暂时留在人世间？

如果是这样，怕是凶魂形成的概率，可会大大增强啊。

不错。

现在的老二两，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游魂占据着身子。

梁度这时候这么客气，是因为老二两现在还不是凶魂，只是游魂执念太强。

他也想不到，这老酒馆，竟然是老二两最后的执念。

小六这时候已经打好了酒，一脸开心地送了过来。

看到老二两坐在位置上，直接说道：“叔，我刚烫好的酒，这大冬天的喝下去，全身舒爽。”

梁度看着对面的老二两，随时准备出手。

在他眼里，此刻的老二两，身上气息不稳，说不定一个不好，就变成了凶魂。

好在没过多久，老二两身体终于稳定，而他的气息也顺着稳定下来。

果然，这老二两就算是死后，也依旧夜守规矩。

不过按照规矩算，今天也算是老二两的头七？

想到这，梁度不由传音给方休。

方休闻言点点头。

他对老二两，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敌意，也许是因为陈掌柜讲的故事。

方休这时候突然举起酒杯。

“老先生，今天能见着您也是缘分。

虽然没有在您生前认识你，但在你死后能见一面，也是缘分。”

说完，方休便是一饮而尽。

陈掌柜和小六听到这句话，瞬间呆愣住。

等他们反应过来，却发现老二两也举杯，和方休隔桌相对，相互敬了一杯酒。

陈掌柜本来有些害怕，毕竟方休说，这老二两可是死人。

死人竟然跟活人一样，能自己来到老酒馆，这可不是让人瘆得慌？

但是，这老二两和方休隔桌相对一敬酒，他心里竟然什么也不怕了。

他这时候反而也端起酒杯，和老二两碰杯。

这么多年，各种鬼怪传说他也听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自己也能当一回主角。

而且听方休这意思，今天竟然是老二两的头七，他没回家，却来了自己这里，可见这份情谊有多么深重。

“老伙计，没想到您头七，还来我这里。

这天底下，哪有您这么捧场我们老酒馆的？

你以前说说是酒虫上瘾，勾来的老酒馆。

怕是想咱这老酒馆了，想咱这烟火气。

您在老渡口辛劳讨饭吃，却从来没少过我们一分酒钱，这是酒德。

有人往您酒壶里兑了白水，您尝出来了却不动声色，这是隐忍大气。

我们这些旁人看不惯，把捉弄您的人弄得无地自容，您还是一声不吭。

为什么酒馆酒客都为您打抱不平，那是因为您做人的境界。

我本以为这三十年老酒馆，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做人境界也不低。

但现在想来，跟您比，我们还差得远，还得继续保持。”

这时候，小六已经红了眼眶，他这时候上来，也跟老二两敬了一杯酒。

“喝了酒是豹子胆，醒了酒是兔子胆，借酒说话，做事小心翼翼。

从不白吃白喝，怕人白眼看待，喝酒不说大话不应事，能忍就忍躲远点。”

陈掌柜听到这，忍不住摇摇头。

“六子，你在说什么呢？”

小六摇摇头。

“不是，掌柜的，我想我爹了，他喝酒也跟老二两一样。”

这时候，老二两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