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山野中的女上尉
E3变得骨瘦如柴，但她并没有像老太婆那样给人以衰老感，依然保留着一定的骨感美，只是让人非常担心她的健康。
她带着方笑刚向南飞行，离开了朱媛出事的地方。飞行相对于原子聚变重组来说，只要速度不是太快，需要的能量微乎其微。
下雪的区域已经过去，夜空有了点星月的光，映出下方山林中一片小湖。在旷野的森林上，耳边呼呼的风声中，E3抱着他俯冲而下。
“你要进湖里？”方笑刚问，他们已经在沉默中飞行了很久，这是他半小时里的第一句话。
“嗯。”E3的表情依然优伤，这次的事情似乎一下就让她成熟了不少，果然逆境会让人很快成长，这里指的不是身体。
在湖面上空一百米处，她减速并灵巧地翻滚，把朱媛留下的皮草大衣脱了下来——这作为她的遗物被带走留念——从空中扔到湖边的树上。
“我去补充能量，你下水吗？”她问。
“一起吧。”方笑刚抱紧她，两人赤裸的身体坠向湖心。
“你来砸开冰。”她把脸靠在他胸前说了句。
方笑刚这才注意到湖面早已冰封。他一手抱着E3，另一手握拳前伸，以标准的超人飞行姿势倒坠向下。蕴含原子熔炉能量的一拳加上自由落体的冲击力，半米多厚的冰层被轻松破开，两人一起冲进漆黑一片的湖水里。
下水后降速锐减，E3放开了他，像美人鱼般游走了，方笑刚则独自沉入湖底。
无法呼吸、水压和低温，这些对人类致命的问题都可以由原子熔炉解决。在什么都看不见的环境里，他的注意力回到自己心眼能看到的熔炉上来。
熔炉运行平稳，但似乎传递给他需要补充能量的讯息，于是他张嘴喝下几口湖水。
冰凉的湖水顺着食道进到胃里，原子熔炉将它们吸收分解，转化为能量。那些心眼里看到的光点，随着能量的补充，亮度慢慢地增加。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方笑刚觉得无聊，就往水面上浮。虽然以前不会游泳，但问题主要在不会换气上，只是用手脚划水前进的话，游回岸边问题不大。
等脑袋撞到冰，就知道接近水面了，他同样挥拳破冰。一拳打到冰层的底部后，反作用力使他又沉了下去，需要再游上来，才能打第二拳。重复三次之后，他破出一块三角形的浮冰。将这块冰推到冰面上后，他从冰窟窿里爬出来。
E3应该还在水下补充能量，他决定自己先去岸边等她，但突然，他听见附近有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夜色已深，荒郊野岭的，居然有车来。方笑刚现在的样子不想被人看见，于是纵身一跃跳上松树枝，在枝头积雪的掩护中观察情况。
树林中原来有路，只是被积雪覆盖了。一辆绿皮军用吉普车一路颠簸着往湖边驶来，径直停到湖边的空地上，然后下来两人。
他们穿着军用棉大衣，打着手电，边走边观察着湖面的情况，很快发现了方笑刚出水时推上来的三角形冰块。
“那是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
“过去看看。”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虽然有些距离，但寂静的夜里对话听得很清楚。
他们走了一段，发现了冰上的窟窿，男人说道：“看来刚才没听错，这里是有情况，这是……难道有人半夜来这里打鱼？”
他们两个用手电照了一圈，但湖面上看不到什么人影。
“有人吗！”女人冲远处大声地喊，没人回应她。
两人小心地走到冰窟窿附近，互相搀扶着，将手电的灯光照到洞里的水面上。
过了一会，那个男的说：“薛上尉，就算真的有人掉进去，现在也没救了，我们回去吧？”
“明知道发现了异常，怎么能回去？扩大检查范围，继续找线索出来。”女人不听他的，看样子的官比他大。
他们两个分头寻找附近的异常，男的去了湖边，女的留在湖面上转悠，又找到了方笑刚入水时砸出的另一个冰窟窿。
男人向方笑刚这边找过来时，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尤其是他跳上树时踩的那一脚，脚印极深。
“上尉！你快来看。”他大喊一声。
女人从光滑的冰面上慢慢趟过来，到雪地上后才飞奔到脚印边，蹲下来打着手电仔细观察。
“这是一个没穿鞋的男人脚印，长二十六点五厘米左右，推算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这一脚用力很重，是不是往那个方向跳过去了？”她把手电照向方笑刚躲藏的树下，但是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
“这雪地上怎么会有人光着脚？我们不会遇上野人吧？”她的男性部下大胆提出一个猜想。
薛上尉没答理他这个扯蛋的假设，站起身子，打着手电往方笑刚这里走来。她仔细观察地面有没有印迹，也没忘记偶尔看一看树上，只是一时还没照到方笑刚。他赤裸的皮肤比较白，躲在积雪的树枝上不容易被发现。
女上尉穿着防寒的军服，帽子护着耳朵和口鼻，看不到她的相貌。方笑刚要不是因为一丝不挂，就考虑下去和他们见面了。
她走到近处的时候，方笑刚头发上的湖水刚好结冰，掉落下来撞到树枝，和少量的雪花一起落到地面。这细微的动静却被她有所察觉，立刻将手电照向树枝上方，终于找到了目标。
“嗨~”方笑刚坐在树枝上和她打招呼，用手挡住羞处。
她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手电的光在他身上快速扫了一圈，停在他脸上。方笑刚分出一只手挡住刺眼的光。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她大声问。
后面那个男性军人已经在快步跑来，并且抽出了腰带上的手枪。“薛上尉，小心！”他也看到了树上的人，两支手电的光一起照过来。
“你们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方笑刚无奈地解释道，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解放军同志在深山里巡逻。
女上尉好像发现了他的体格和相貌出色，手电在他身上慢慢移动，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男兵忍不住喊了声：“你衣服呢？不冷吗？躲树上干什么？”然后喘着气问女上尉：“他是咱们要找的人吗？”
这句话提醒了她。女上尉立刻向方笑刚走近，并且换了亲切点的口吻问道：“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这个问题总是让方笑刚头疼，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以后要准备几个假名，反正真名是不能再用了。
他略一犹豫，那个士兵就起疑了，拿枪指着他喝道：“问你话呢，上尉，你要小心啊，这家伙不太对劲。”
“你们别紧张，”方笑刚索性从树上跳了下来，顺手折了片松枝，挡住私处，侧身站起来说：“我正想改名字，所以……”他作了个无奈的动作。
“你是卞凯吗？”那个女上尉突然问。
方笑刚一惊，看着她。
女上尉见他有了反应，激动兴奋起来，转身把手电往士兵手里一塞，命令了一声：“枪收起来！”然后一边解自己的军大衣，一边迎上来说：“卞先生，我们是来找你的。”
方笑刚正在琢磨她的意思，只见她已经把厚实的军大衣脱了下来，里面是一身薄羽绒服内胆，可以看出她身材不错。
“你快穿上，我来联系上级。”她走到身边把大衣给方笑刚披上，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只大个头的手机。
方笑刚这时听到了E3的传音：“阻止她！”
方笑刚别无选择，正要动手夺过她的手机，却听她又问：“卞先生，雪莉在哪里？”
“雪莉？！”他抢身过来，一把拿住她手里的手机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薛上尉傻傻地看着他的眼睛，方笑刚也看着她，松枝和军大衣都掉在地上，来了个坦诚相见。
为了御寒，原子熔炉一直是运转着的，听到雪莉的名字，转动得又快了几分，他美男子的眼眸和她对视着。
上尉的眼神突变，额头朝他的鼻尖猛撞过来，力量绝对用的是格斗级别，毫不留情。
以方笑刚的反应速度当然不会被撞到，侧身一躲，另一只手已经把她的军帽扯了下来。
这个薛上尉果然也是个美人，雷锋帽里盘着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长发，一下就被扯散在夜空中。
见她的手机被夺走，边上的士兵大喊了声薛上尉，立刻动手去拔刚放回枪套的92式半自动手枪。
但他枪套还没打开，突然身形一矮，跪在地上，随后向前一趴，就倒在雪地上不动了，E3赤裸的曲线出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