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骑兵墙初建
旅顺。
一片辽阔的原野上,战马在纵横奔驰,马蹄刨起青草泥土,灰尘飞扬上天,几百骑来往冲锋,竟显出了上千铁骑的威势。
李维鸾和刘兴祚带着军官将领们站在高处,眺望着、观摩着、议论着,脸上都显出振奋之色。
建虏善骑射,既有很强的机动速度,又能冲锋陷阵,一直是明军难以匹敌的优势。
“纵是不能与建虏骑兵对冲厮杀,这般严整的冲锋队列,追杀败敌亦能扩大战果。”李维鸾伸手指点着说道:“敌骑分散混乱,我军整齐严密,高下立判。”
说着,他转向刘兴祚笑道:“不比不知道,广鹿岛的骑兵更高一筹,刘将军训练得好啊!”
刘兴祚谦逊道:“是郭将军的办法好,如此巧思妙想,恐怕也只有他能琢磨得出来。”
对此,李维鸾倒是赞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战术打法,会拉近双方的巨大差距。
在热兵器逐渐普及,并占据主导地位后,战场上已经难以出现关、张之类的猛将。
再有武勇,一颗铅弹也能结束生命。如果一颗不行,那就多来几颗。在枪林弹雨中,除非运气爆棚,否则,丧命的概率并不因为你能打而降低。
骑兵墙式冲锋也是一样的道理,面对一排冲来的骑兵,高举在空中的雪亮马刀,你就是能在马上耍杂技,也难以穿越几乎没有缝隙的骑兵队列。
说白了,在集体的力量面前,个人的武技和骑术,几乎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再举个形象点的例子,在长枪如林的战阵面前,你就是武林高手,也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以及以一敌多的机会。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退,要么拼。
退就不用说了,拼呢,武林高手和一个或两个最普通的士兵,从轻重和所花费的成本上,就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建虏就是武林高手,自小就骑兵射箭,长大了征战四方。无论是武技,还是经验,都是几年或十几年的时间才苦练出来的。
而广鹿岛和旅顺堡这些新训练出来的骑兵,骑术不敢说精湛,武技也不敢说纯熟犀利,训练时间更是只有两个月。
但组织纪律和集体作战的威力,绝不是人数上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如果与建虏骑兵硬碰,墙式骑兵就有可能打出一比二,甚至是一比一的战绩。
没错,按郭大靖的理解,墙式骑兵冲锋的实质就是拼人。
一两个训练几个月的骑兵,能拼掉征战经年的建虏老兵,甚至是精锐,从成本上讲,就已经是胜利,更是建虏所无法承受的代价。
而且,这还是理论上的。
在面对一堵骑兵墙冲来、几把马刀同时砍来的时候,迟疑、犹豫,甚至是闪躲、退缩,都意味着非死即伤,从而改变最后的伤亡比。
埃及马木留克骑兵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们骑术精湛,骁勇善战,但缺少严密的组织,最终败在法军之手。
战后,拿破仑留下著名的论断:“两个马木留克骑兵绝对能打赢三个法国骑兵,一百个法国骑兵能抗衡一百个马木留克骑兵,三百个法国骑兵大都能战胜三百个马木留克骑兵,一千个法国骑兵总能打败一千五百个马木留克骑兵。”
用哲学的语言来表述的话,那就是“许多人协作,许多力量溶合成为一个总的、新的力量。这种力量和它的一个个力量的总和,有本质的差别。”
有些拗口,但还是很好理解。协作溶合的力量,要远远超过这些力量组成的简单的相加之和。
也就是说,一百个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骑兵协同作战,爆发的战力要超过一百个散乱的骑兵。
道理简单易懂,谁都知道,一千士兵组成的严整战阵,两千散兵也未必能攻击取胜。
而李维鸾说的也很符合郭大靖的设想,他也不会用墙式骑兵与建虏骑兵大队正面硬怼。
至少,骑兵出击应该是在建虏骑兵散乱,或是败退的时候。
原野中,骑兵的队列又变了,以十人、二十人一队纵横兜杀。这是对零散敌骑进行的攻击,队列不需太长,更显灵活机动。
队列左侧是小队长,是骑术和武技最高的,手里擎着长枪,枪头上则是一大簇红缨。
随着长枪的倾斜角度变化,红缨如同旗帜,提醒着骑兵控制着马速,保持着相对密集且整齐的队列。
在马上使长矛需要很高的技巧,高速冲撞很容易脱手,甚至是被顶飞落马,远没有马刀的劈吹更容易掌握。
“每队尽量有枪旗指引,更容易控制速度和队列。”刘兴祚微笑着介绍道:“枪旗手的要求,当然要高一些。”
李维鸾点头称赞,说道:“这是个好办法,是刘将军的创意吧?不亲身参与训练,不容易想到这个实用的技巧。”
“是大家在训练时提出的建议。”刘兴祚谦逊道:“骑兵营哨官乃是刘奇士,能训练出这两百骑兵,多是他的功劳。”
项祚临伸手指了指,说道:“可是那个盔甲鲜明,纵横驰奔的军官?”
刘兴祚笑着点头,说道:“他还是郭将军的结拜大哥,在援朝作战时并肩杀敌而结下的友谊。”
援朝作战时,郭大靖还只是个小旗官,然后是百户、千户,现在已经是游击将军,连半年时间都不到呢!
众人心中生出感慨,但很快又被骑兵的训练所吸引,议论着、赞叹着,也提出了各自的建议和想法。
虽然并不一定要与建虏进行骑兵的交锋作战,但有没有对抗的兵力,却是迥然不同的事情。
就好比两人打架,不是非用兵器,但你有没有,在心理上却完全不同。
骑兵虽少,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东江镇从无到有,再到能够牵制建虏,不也是几年就发展起来的。
只有与建虏厮拼血战过,才会明白要平辽灭奴有多么难,谁敢说出三五年的时间,也不怕风大打了舌头。
所以,东江镇的将士们深知击败建虏的艰难程度,才不会心急,为每一次进步,每一次战力的提升,而感到欢欣鼓舞。
骑兵墙的演练终于结束了,两部官兵放慢了速度,各自集结。
尚可义作为旅顺的骑兵队指挥,特意来到刘奇士跟前,伸出大拇指称赞,“惭愧惭愧,刘将军练得好兵,我部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刘奇士心中得意,可还假装谦逊,拱手道:“尚将军过奖了。两部骑兵都练得不错,哪有什么差距?”
尚可义哈哈笑着,说道:“刘将军不必过谦了。没有比较,某还沾沾自喜。这一拉出来,确实不如贵部。不过,某也是受益匪浅,从刘将军这里偷学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