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不逢时
张明远忿忿不平,更在身后之盛况。
一根破扫帚,走杆向下,帚苗朝天,抡动之际虎虎生风,触及花花草草,凌冽狠辣,枝叶乱颤道道迷人眼。
老娘双手持杆,仿若斗战胜佛,威风凛凛而不失气度,细品之下,啪啪打脸之势尤甚。
张明远肝颤,气场这一块,老娘一向没输过谁。
“娘,俺....俺还是不是恁亲儿?都打好几圈了,非打色(死)俺不中?子.....有曰:‘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亲’,此乃仁....仁义至理,俺严重抗议恁哩.......残暴行为。”张明远气喘吁吁,围着破院子边逃边谴责,声声泣血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在言语上直击老娘的心灵,试图唤醒老娘心中未泯灭的善良,可老娘却毫无觉醒迹象,追打的劲头似乎也更猛烈了。
院子里都逃两圈了,还是无法甩掉老娘的精确打击,张明远心急如焚,步伐渐乱,堪堪回首观望,却又明显瞥见老娘眼中丝丝煞气,以及.......坚定而不依不饶的步伐。
前方道窄路绝,左侧花木挡人,加速奔逃之时,张明远开动脑力,快速计算了花木高度及自身可怜弹跳力之间的正反比关系后,终于长叹了一口浊气,放弃似的骤然刹车,然后迅猛转身。
“打....打住。”
老娘猝不及防,紧急收工,但厚重惯性作用下破扫帚气势如虹,还是吧唧一声呼在了张明远脸上。
“娘,恁.....玩真哩?”张明远声若蚊呐,睁着委屈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娘。
老娘脸上闪过一丝赧然,立马收回破扫帚,就在张明远渴望老娘笑抚狗头抱歉安慰时,老娘俏脸忽然一冷,道:“老娘玩真哩咋了?文不成武不就哩兔崽子,‘虎毒不食子’是子曰哩?还有,恁不是见天跑步锻炼,显哩可厉害吗?跑啊!连俺都跑不过,丢人不丢人?”
此话鄙视味够狠,张明远竟一时凝噎,老娘的话真不是盖的,就算让他先起跑百十米,最后无非还是羞死人的结局,很想不通年逾四旬老娘哪来的彪悍素质。
老娘依旧不屈不挠,左手持杆,右手叉腰,冲着张明远继续冷笑,道:“‘心恙秀才’果真‘志存高远’哈!呵呵.....”
鄙视的韵味很浓,于是张明远果断露出嗔怪的眼神:“恁看恁说哩啥话?俺跑不过俺娘有啥丢人哩?在恁面前俺永远是只小臭虫.....额,不.....蜗牛,娘亲果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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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侧漏,巾帼不让须眉也,哈哈!”
老娘再冷笑:“啧啧,‘心恙秀才’哩的词可真不少,莫(没)用,恁就是说破大天,让老娘位列仙班都不中,今个老娘俺该咋抽还咋抽。”
张明远不淡定了,气哄哄道:“差不多得了啊,人家喊‘心恙秀才’恁也喊,俺还是不是恁亲儿?”
老娘果断嫌弃,道:“呦,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这句话真不好接,就坡下驴或许能暂时缓和眼前的危机,但心中那团似火激情却从此不再,丢车保帅从来不是张明远的性格。
使劲一跺脚,张明远抬头望天,彷如慷慨赴死刑场的英雄志士,正义感爆棚得一塌糊涂。
“士可杀不可辱,小子虽不才,也愿做大明文化界的一股清流,背着菜刀吟风弄月,引领大明士子潮流。”
现场顿时静谧无声,母子二人相对无语.....
良久,破败的小院子里传出地动山摇般的神帚砸地声,以及朗朗上口且铿锵有力的中原方言。
“打死恁个龟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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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受着这个时代最正宗的全国通用语,张明远心稀碎了一地。
讲真的,他一直搞不明白,以“你侬我侬”著称的南京城,惯有的吴侬软语咋成了这副调调?“打色恁个龟孙”,别人或许搞不懂,但对于前世豫中穿越人士来讲,这其中所蕴含的霸气侧漏再明显不过,它简直是对人性最深处的狠狠鞭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