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此间可泪流
郎君,饮酒。她递给他酒盏,见他依然冰霜如初。
她兀自喝下那辛烈的酒水,而后,放下酒盏,立于雨中,任由裹挟着海棠落花的雨水,沾染在衣衫。他急切起身,拥她在怀,埋怨的语气,小心寒气!
这三月的春雨,海棠,还有你,真是我的挚爱……你还记得吗,那年我在故乡,与你久别重逢,即是三月。
那时候,山里只有琼华,没有海棠,如今,是你让这洛棠山,遍山海棠。
空尘,我爱你,过去,如今,此后,唯你一人。
他深深地吻着她,雨水散去,春和景明。
想来世间少有郎君,会在夫人面前哭成你这样,她笑他的感怀动容,如此深刻。
想来世间少有夫人,会如你一般薄情寡义,只想着自己言语快活,不在乎郎君听得心酸。
好郎君,以后不与你玩笑了,别哭了,可好?
他牵着她步入一室缱绻,彼此目光重叠,轩窗外的落英,洇染在床榻上。松开那发髻上的海棠,宽去那粉白衣衫,她依偎在他宽广温暖的胸膛,听他缓缓一言。
世间纷乱多扰,风尘喧嚣,唯有此间,与你相拥,令我想要流泪……
我爱你,之烬,前生,今生,来生,只能是你。
天边迅疾而来的诡异雷雨,好似一场席卷生灵的灾祸。祖云抱着昏厥的之烬去了岽鹭,一个无人知晓的幻境。那幻境是他在翻阅《河川记》后,在鹭鸟高飞之地,以自身神力所造。
当初,他认为明哲保身便是极佳的为君之道,可他现下早已习得权谋之术,才晓得所谓的明哲保身不过是懦弱与平庸。他是这天界下一任帝王,自被立为太子起,他就有资格以储君的尊位,向四海五界索取任何所爱之物。
不争便难得,不得便无为,他要做的是威震天地,无所畏惧的帝王!而不是一无所有,形同虚设的傀儡至尊。
更何况,他无意中在天界神牍塔里,看到的惊心秘闻,使得他披上了荆棘外衣,戴上了顽石面具。
若天翻地覆才能仇怨得报,他不在乎什么帝位……
岽鹭幻境中,依然能见霞光潋滟,星河长耀。那木镯子在她腕间,旧年风华依旧。祖云掌中赫然出现一丸药,乃是北海皇子孝敬他的重礼,可治愈任意恶疾,更可延寿。
至于,北海皇子为何听命于他,皆因欲念。北海世代制药,康健长寿,却有世人想象不到的崇尚富贵,那皇子说,若无银钱,何来权力,终日醉卧清贫药庐,沦为天庭漠视的制药奴仆,难道能快活?
身为天界四海帝王之一的北海龟帝,两袖空空,所居宫殿草药比金玉还多。如此境地,天帝竟然还以龟帝制药不善,使得天庭帝长子淳升,患疾服药,虽痊愈却落下弱症为罪,褫夺北海之封号“天寿神龟”,此后只可称为北海仙龟。
后又因北海所奉,治愈血亏之症的仙药,未能留下隋妲娘娘之命。继而连累其女,即尚为婴孩的天庭帝五子,出生不足百日的小帝姬郦芜,一同离世。天帝怒不可遏,数罪并罚,将北海龟帝打入天狱,足足关了三日。此事,辱没了北海制药的辛劳与功绩,更成了笑柄。
虽则,后来天庭多有恩赐,但因那三日的凌迟,北海失去了四海帝王的威严。
那言辞不敬,心怀怨怼的皇子,是北海七皇子,名为瞿玖,也是北海下一任帝王。他没有父帝的与世无争,忍辱负重,垂衣拱手而平。
他与祖云一样,有自己的欲念,也有难以言说的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