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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东宫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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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辘辘,过了国史院前门,转到了通明大路上,罗家两兄弟的马车在后,高屹的马车在前。

“太傅和你说什么了?”罗沉还是没忍住,问了他一句。

罗明若有所思道:“也没什么,就是讲了讲他的故事。”

“太傅的故事?”

“是他以前给官家做伴读的时候遇到的一些事儿,我听不太懂。”罗明脑子里在想这几件事。

罗沉也好奇,但是一想到回到家之后,父母肯定会再问他一遍,自己索性不再追问,到时候一并听了就是。

“没事儿,他这就是和你聊聊天。”

罗明别去不谈,心里一直打鼓。正这时,马车忽然停了,架马的小厮禀报道:“大公子,高家公子的马车停了。”

罗沉闻言,便撩开了车帘,“怎么了?”

高屹也撩开了车帘,应道:“我明日家中有事,便不去学堂了,另外,我阿姊让你有空多来家里玩,说有新鲜玩意儿给你看。”

高屹的姐姐,高青龄,与太子魏敬一是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辰生。皇帝听说此事后,遂赠千金锁一把,并亲自为她定了名字,青龄。赵汉大才女董思音写《黄华楼下》头一句便是“青女不知思凡心,报还瑶台忘年龄”,《黄华楼下》是写女子梦游仙界与神仙结交的诗歌,皇帝借此寄寓高青龄将是神仙一般的女子。

而高青龄也被坊间冠以“东都女魁”的名号。

要知道,这个名号曾经称赞的是当今皇后王玉真。

“阿姊唤我,我有空必然登门,你如果明日没空,落下的课业,让我弟弟给你补回来就是。”罗沉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从小到大,高青龄作为姐姐,可没少包庇罗沉。

高屹遂道:“知道啦,那我先走一步了。”

他放下车帘,马车便慢慢前行。罗沉见他走远了一些,才放下帘子,让小厮架马。罗明此时才问:“高屹的阿姊?”

罗沉便答:“哦,她叫高青龄,下次我带你一起去他们家,阿姊人很好,从小到大极为照顾我,或许你还可以与她切磋一下诗文,阿姊可是当今的东都女魁。”

“东都女魁……”罗明念念有词。

罗沉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儿,接着道:“对了,还记得我赠给你的三变机吗?”

“记得。”

“高家阿姊与海大师关系很好,她不让我告诉别人,其实海大师一直在教她如何做这些机关精巧的玩意儿,等见了她,或许还能再去见一见海大师。”罗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高青龄。

才女为姊,总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自豪。

罗明又问:“海大师到底何许人也?”这话他其实早就想问了,自己这些天捣鼓那三变机,实在不得其解,心里也对海大师充满了好奇。这东西,怕是只有神仙才做的出来吧。

罗沉仔细想了想,手把着窗边,遂道:“东都城西有一块石砌牌楼,题字明瓮,那块地方叫明瓮里,住着的都是许许多多的手艺人,其中有一家小铺子,两间矮房子,名叫二十四坊,海大师就是二十四坊的手艺人,他叫,叫……”呢喃许久不曾想起来,他便问了驾车的小厮,“海大师叫什么来着?”

“回了公子,海双灵。”

他如一阵冷水浇头,想了起来,“对,海双灵。”

海双灵,罗明记住了这个名字。

与高屹分别,兄弟二人便径直回了家里,一进门,便有丫鬟引着他们到了正厅,是时,罗保朝正在这里等着他们二人。

罗沉一进门,就看见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两盘琉璃玉果,这东西是西域进贡的,东都内不多见,估计是官家赏赐的。罗保朝手里正盘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石里青,玉石给磨出了亮色浆衣,如肥肉冒油一样闪闪发亮。罗明不清楚,但是罗沉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少把玩这块玉石。

“你们二人坐就行。”罗保朝有时会不自觉地把朝堂之上的威严之姿带回到家里,罗沉很不习惯。

“爹,可有什么事儿?”罗沉坐下之后就开口问道。

罗保朝遂道:“你先别说话,我有话问明明。”

罗沉旋即噤声,罗明坐直了身子,“父亲大人,您说。”

罗保朝便没有遮掩,直道:“如果说为父不希望你做太子伴读,你可愿意?”

“父有命,儿不敢不遵,可是君有令,臣也不能拒绝,君与父,如若有意愿上的背离,做儿子的也是做臣下的,必须要舍弃一个,绝无兼得的余地。”罗明沉稳应答,目光有许多闪烁。

“啊,是《少叔言》最后一篇。”罗保朝知道这句话的出处。父令,子从,君令,臣顺。君父为逆,儿臣毋宁,不兼。

罗明亦道:“李少叔借寡毋的话,说与自己的父亲听。”

“所以你也借这句话回答我?”罗保朝顿觉自己这个儿子有些意思,“可是你没有给我答案,我想听你自己说愿不愿意。”

“儿子不孝,不愿意。”罗明回答的很直接。直接到罗沉有些惊讶,他长大了嘴,差点就喊出了声。

罗保朝没有多说话,脸上笑得很和蔼,“很好,难怪官家选了你做太子伴读。”罗保朝之前只是从句容的族人来信中知晓一星半点关于罗明的消息,他也不会专门写信询问,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在乎。信中只说他身体好不好,胃口怎么样,从来不多提别的,做过什么出众的事,挨过什么教训,一概没有。但是比起罗沉这个养在身边的儿子来,罗明与他相似多了。

“儿子只有顺了官家的心意,才是顺了父亲的心意。”罗明这个岁数说出这句话来,不太正常。罗保朝闻听,微微变色,而罗明接着道:“这是沈太傅告诉我的,他说,我回家之后,父母必定会问我愿不愿意一事,也是他让我用《少叔言》里的这句话应答的。”

“他还说什么了?”罗保朝与沈可人交情虽浅,但是政务上牵连甚多。

“他也问了我愿不愿意,我回答是不愿意。”罗明一一道来。

罗沉在一旁终于憋不住了,插嘴道:“你不愿意那就不做了,赶明搞砸一件事,让太子自己辞了你就是。”

“胡闹!”罗保朝低声喝止。

“本来就是啊。”罗沉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罗保朝把手里的石里青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再搭理罗沉,接着问罗明:“沈可人怎么回答你的?”

“太傅便说,这件事只有愿意这一条路,儿子只有顺了官家的心意,才是顺了父亲的心意。”罗明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这件事,沈可人做得很对,甚至比罗保朝这个当父亲的都做得对。他给罗明点出了一个道理,一个其他十岁的孩子都不会轻易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君与父的关系。君在上,父在下,先从臣子之职责,再做家父之小儿,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整个家门。这是最大的孝顺。沈可人经年浸淫帝王家,两双眼看尽了君父臣子的关系,所以,他才能做太子师,只有他会时时刻刻教导太子,如果官家以皇帝的身份说话的时候,绝无违逆的余地,如果是以父亲的身份说话,也绝不可能撼动圣旨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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