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 暂别

里斯达鲁的话粗鲁无礼，简直可以说是在辱骂。不少士兵的脸上有了怒容，把目光投向了希伯之子，看他们的样子，是以希伯之子马首是瞻，等待他的命令。

希伯之子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脸上仍有着稚气，但他的神情却很庄重。希伯之子驱使穿甲兽向前几步，走出队列，向一众神色不善的异族们，语气诚挚的说道。

“诸位朋友，正如我父亲所说，我们黎明之城，注重荣耀，信守承诺，自然不会限制你们的离开。我前来，不是为了阻拦大家，而是为了告诉大家两件事。这两件事和大家的性命相关，我有责任和义务让你们了解。”

里斯达鲁粗暴的一挥手掌，他身型魁梧，手臂极长，锋利的爪子几乎就要擦着男孩的鼻尖掠过。

“滚开，除了谎言，还能有什么？要么马上滚，要么我现在就把你撕成碎片。”

希伯之子毕竟年龄还小，鼻尖的寒意，让他脸色有过瞬间的惊慌，显然方才是有些被吓到了。但他并没后退，也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而是抬起头，直视着里斯达鲁，竭力用镇定而平和的语气说道。

“这位先生，如果你再做出攻击性的举动，根据黎明之城的律法，我有权对你进行制裁……针对你个人的制裁。”

里斯达鲁眯起了双眼，他如果真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鲁莽，也不会活到今天。

就在这时，虫人发出了冰冷嘶哑的声音。

“里斯达鲁，不要吓唬他，听听他要告诉我们什么。谎言还是真话，我有能力分辨出来。”

里斯达鲁回头瞪了虫人一眼，不满的道：“虫子，注意你的语气？在这个世界，还没有人可以命令我！”恶魔说完，倒没再继续生事，闭上了嘴吧，双臂环抱，俯视希伯之子。

希伯之子伸出左手，示意里斯达鲁不要挡住他的视线。僵持了片刻之后，里斯达鲁不情愿的挪动了身躯，让希伯之子正面诸多异族。

“诸位朋友，我知道你们打算穿越黑暗，去北部的城市。出于善意，以及父亲赋予我的职责，我需要让你们知道。你们所要前往的城市，是一座失去了荣耀的城市，那里没有秩序和安全可言。”

如果用人类的眼光来看，希伯之子是个面容俊秀，五官端正的孩子，此时他的脸上，挂满了真诚。希伯之子略微停顿，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些年陆续会有一些异族朋友离开这里，寻求逃离这个世界的机会。但是能够离开的方式，真的并不存在。这三百年来，没有任何一艘飞船，能够成功离开我们的星球。因为任何出现在高空中的飞船，都吸引毁灭之种的注意，即使再高等的宇宙飞船，在毁灭之种触角的攻击下，都会被撕成碎片！”

黑暗鸿沟中的巨大触角，在场的异族们大多都见过，他们深知触角的恐怖，闻言都是将信将疑。

“你亲眼见过，还是听说？”虫人的语速平缓的问道。

希伯之子坦然答道：“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父亲见过！”

虫人从胸腔中发出一个怪异的音节，像是发出了一声感叹。如果虫人的这种怪声的含义，让人不明所以，有些费解的话。那么恶魔里斯达鲁嘲笑声，更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轻蔑。

虫人发出那个怪异的声音之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里斯达鲁轻蔑的扫视希伯之子，以及列队的士兵，也扭转身躯，和虫人并肩而行。

他们压根就没有相信男孩诚挚的语言，也完全没把他，和身后的士兵放在眼里。这极具侮辱性的行为，让希伯之子小脸胀得通红，他双手紧紧抓住穿甲兽上的缰绳，眼中满是受到了屈辱的愤怒。

“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把这两个无礼的异族留下！”士兵队长眼中也有怒火在燃烧，里斯达鲁的粗鲁，虫人的轻蔑，冒犯了希伯之子的权威，这是所有爱戴希伯城主的士兵，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希伯之子分明内心中满是愤怒和屈辱，但他仍是缓缓摇头，轻声说道：“我父亲说过，作为继承人，要有胸襟，不能事事计较。我们或许无法约束住别人，但我们可以控制住自己。我们的义务已经尽到了，随他们去吧……”

异族们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远方，希伯之子遥望了一会，这才率众折返。他走时也不曾忘记礼节，向远处旁观的柳守则和妙玉点头示意。柳守则微微颔首，报以微笑。

希伯之子面对恐惧，并不畏缩。更加难得的，是他的尊严受到了挑衅，而能够克制自己的愤怒，这对一个十岁的男孩来说，尤其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