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章 摧毁
漆黑的密室中，没有日月星辰。
柳守则对于时间的流逝，也因此失去了准确的判断。
他只能大概的估计，自他从这里醒来之后，过去了一个昼夜的时间。
没有真元，莫说是挣脱锁链，就是连伤口的疼痛，他也无法缓解。
对面的那具穿着盔甲的骷髅，没有再发生过动静。柳守则现在唯一所能作的，就是等待。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尼克拉伯爵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约莫过了三四个时辰，也许过了更久。密室中忽然传出一丝微光，然后出现了尼克拉伯爵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面上挂着一丝惬意的微笑。他的确应该惬意，甚至是得意。他抓住了这个世界上，目前最为知名的人物，那个叱诧风云，背靠岛屿，不退半步，杀散无数超级人类的柳守则。
尼克拉优雅的步伐，缓慢而富有节奏，像是在宽广幽暗的密室中，谱写他最爱乐章的前奏。
当他的身影经过那具骷髅的时候，骷髅忽然抬起了头颅，眼中的绿火汹汹燃起，疯狂的跳动。
他的胸腔中发出怪异的声音，像是绝望的呐喊，又像是困兽的嘶吼，骷髅发出的，是三个字：“我拒绝！”
尼克拉伯爵对骷髅的举动毫不在意，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一边前进，一边淡淡的说道：“汉森骑士，你的灵魂已经快要彻底消散了，即使转换为黑暗骑士，也剩不下多少智慧。一个没有智慧的黑暗生物，即使有点力量，对我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用你的信念继续支撑吧，真想不到，你居然能够挺过三百年的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你了。”
说话间，尼克拉伯爵已经走到柳守则下方，他仰头注视着柳守则，口中梦呓般的说道：“看那，汉森骑士，有了他的存在，你的拒绝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这，才是我真正在乎的，永生的源头，古老的血脉……他的血液，甚至会让我感到恐惧。”他站在柳守则的下方，欣赏而满足的打量着。
骷髅没有回应，他面向这边，眼中的火焰仍在跳动。
尼克拉伯爵像是欣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他看了柳守则良久，背后才伸展出一对巨大的蝠翼，缓缓飞上半空。靠近柳守则，和他的面孔不过一尺的距离。
“柳先生，为了抓住您，我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六位我族的长老，在你的手中回归祖先的怀抱。不过那不重要，因为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从你身上慢慢取回代价。”
巨大的蝠翼，在黑暗中鼓荡起呼啸的风声。
尼克拉从柳守则的眼中，没有看出恐惧。那是双无悲无喜的眸子，和一张平静无波的英俊脸庞。
“没关系，没关系。”尼克拉伯爵低沉的笑。“每一个勇士，一开始，都会是这副无惧无畏的德行，我们有时间，我们慢慢来。”
他伸出一根指甲，在柳守则手腕处划破一道伤口，用一盏外形古朴的黄金酒杯，接下小半杯鲜血，然后飞到下方的池子旁，小心翼翼的把部分鲜血倒入池中。池子里原本有着许多灰褐的液体，当柳守则的鲜血滴落的那一刻，仿佛如水入油锅，顿时沸腾起来，这种情形持续了半响，才逐渐回复平静。
尼克兰伯爵俯下身子，用鼻尖闻了闻，皱眉思考了一会，又倒入一些鲜血，等到血池沸腾之后再度平静，他仔细观察许久，才露出满意的神情。然后他快速脱去自己的衣裳，赤身裸体的躺了进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尼克拉伯爵才从池子中缓缓起身，在沉默中穿上衣服，离开了密室之中。
尼克拉伯爵离开之后，骷髅眼中的火焰再次熄灭，密室之中回归死寂。
约莫又过了一个昼夜的时间，尼克拉伯爵再次出现。
这一次，尼克拉伯爵没有再和和柳守则交谈，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想必在尼克拉伯爵的心中，柳守则现在已如同他的一件物品，一个摆设。
尼克拉伯爵手持金杯，飞到上空，从柳守则身上再次取下鲜血，只是他这次取血的地方，并不是在他的四肢，而是选择了他心脏处。当尼克拉伯爵锐利如刀的指甲，深深插入柳守则的心口时，柳守则再是隐忍坚毅，仍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他身上的锁链，也由此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尼克拉伯爵以黄金杯接过小半杯的鲜血，回到血池旁。
然后他重复上一次的步骤，稀释，调和，浸泡。在这个过程中，尼克拉伯爵的收获，明显远远超过上一次，想必是从鲜血中汲取了他需要的物质，当从池子中起身，整个人都勃发着澎湃u的生机。
他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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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声，在柳守则脑中徘徊不去，让他觉得无比刺耳。
封闭的囚笼，锁着一位坚守着信念，不愿臣服的骷髅。也囚禁着一位心怀怒火，四肢被贯穿的倔强人类。
柳守则就这样被悬吊在空中，始终保持一种姿势，手腕脚踝处无时不传递的剧烈的痛楚。
他无数次呼吸吐纳，试图在丹田中保留一丝真元，但这几天下来，证明他所做的都是徒劳。他能感知到游离在空气中的灵气，也能够吸纳他们，但是每当灵气进入自己的体内，转化为真元时，却又毫无保留的被传送到金属链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柳守则仍是竭力摒弃杂念，不去胡思乱想，继续寻找着凝聚真元的办法。他曾经历过种种凶险的境地，由此他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绝境，只有在丧失希望的那一刻，才会真正的到来。
尼克拉伯爵每天都来侵泡血池，只是他这两天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像是有着什么烦恼。
他每一次都会从柳守则身上行不同的地方提取鲜血，也不再和柳守则交谈。
只是今天是个例外，当他把金杯靠近柳守则脖颈处的伤口时，尼克拉忽然开口说道：“柳先生，我创建以久的全能灵修会，最近被你们伴月岛制造了许多麻烦。我有些不太明白，你们创建不过数年，无论底蕴或实力，都应该不如我们。但奇怪的是，和你们的交锋，我们却落在下风。你的伴月岛，真是让我有些烦恼啊。”
柳守则没有答复，而尼克拉伯爵也没有期盼他的答案。
但是一个怪异的声音，在密室中突兀的响起：“黑暗，污浊。光明，荣耀！”不知什么时候，骷髅眼中的绿火燃烧，从他怪异的腔调中，能听这八个字，蕴含快意，嘲讽，和对最终胜利的期待。
尼克拉伯爵冷哼一声：“看来我之前判断错了，你的神智，好像还能再坚持个几十年。我会想想办法，让你存在的更久一些。”
这一次尼克拉伯爵离开之后，违反了他一惯的规律，第二天他没有再来。外面一定是发生了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去亲自出去处理。而在这期间，那具骷髅始终垂头，如同一个真正的死物。但柳守则知道，这是一个拥有着强大信念战士，虽然躯体已经被摧毁，但仍在坚强的固守着自己灵魂。
他的灵魂在岁月的侵蚀中，已经变得不再完整，但他仍能始终坚持自己的信仰，无论他的信仰是否有歧义，这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喂……”柳守则沙哑的声音，在幽静空荡的密室中徘徊。他的声音，有着一点压抑不住的激动。因为他无数次的尝试之后，终于找到了可以避开金属所连的汲取，在体内凝聚真元的办法。
在他体内十三颗金丹碎片之中，有一枚碎片之中，融合着他师尊的精血。这也是和他自身功法最为契合的金丹碎片，也唯有这颗金丹碎片，能够储存住他凝聚的真元。
虽然解决了凝聚真元的问题，但在他挣脱锁链之前，仍是办法动用真元进行疗伤，只能时刻忍受着锁链穿透骨肉的痛苦，这种带着强烈腐蚀感的痛苦，让他精神始终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逐渐凝聚出一定的真元，破开自身的枷锁之后，再治疗自身的伤势。
但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有时间调息打坐，治疗伤势，而是直接拖着伤痕累累的的身躯逃亡。
他希望走的时候，能够带上骷髅，但在那之前，要判断下骷髅还剩下多少神智。
柳守则叫了骷髅几声，骷髅始终垂着头，没有半分响应。
柳守则等了片刻，也不再出声唤他。而是再次开始凝聚真元，小心翼翼避开金属链对他体内真元的汲取，一点点注入那枚金丹碎片之中。
就这样持续了数个时辰，密室之中，忽然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咦？！”那声音充满惊讶，在密室中突兀的响起。这不是骷髅的声音，这密室中，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柳守则心中一惊，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在密室中，唯一的摆设，就是位于中央的方几。这个声音来自摆放在方几上的木匣中，由于匣子是封闭着的，那声音除了嘶哑之外，也显得闷声闷气。
那个声音惊异过后，接着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