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陈年旧事

“你倒是个心大的，你娘为了你命都没了，你还记挂着你那个爹，就是不知道你爹清不清楚你的孝心，还是更心疼他的姑娘？你当他心无芥蒂吗？”

“如燕姨娘，我知道，我知道你替我娘不值，但她终究不想我爹枉死，我爹他纵有万般不是，终是被人利用，冤有头债有主，他该偿还的不可能逃得过，但背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该死！咳咳，我娘说，若有一日，真的见到如燕姨娘，让我带个话，情之一字，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怨不得别人，她是，你也是。”

“这倒像是靖姐姐说的话，我原就没她那么看得开，不过，我与她仍是不同。不说这个，你来是为何？”

“我...”段御龙抬头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岁月待她很温柔，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印记，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谁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也曾有过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怎么？不好开口？”

“谷叔，你到门外去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这是我家，最安全不过，你这是要防备什么？”

“如燕姨娘，你当年是被你三哥接回家的吧？骨肉至亲总是会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但是却并一定是你想要的。”

女子的神色黯淡下来：“我想要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罢了。”

“如果我说，当年那个孩子可能并没有死，她活下来了，那对如燕阿姨来说，还是一场梦吗？”

女子似乎是没听明白，她愣了半晌，然后问道：“谁活下来了？”

“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不不，不可能的，我亲眼看到的，她死了，没有呼吸了!”女人声音颤抖的厉害，瞪大的双眼中有着浓重的悲伤与绝望。十六年了，漫长的十六年却仍无法淡去那天的记忆，她的孩子，小小的一团，还没能看清楚这个世界，就逝去了。

“我来扬州，本是私心，娘曾说过姨娘家世显赫，而我需要支持。但是在我寻到你的消息之前，颜三爷先来找的我。”段御龙此时已平复了心情，理了理头绪，缓缓说道。

段御龙一行到扬州前虽隐了行踪，但扬州城就这么大的地方，在段御龙出现在海沙帮的那一刻，有心人就都知道了，更不用说颜家。段御龙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一是因为他是正天门的大少爷，二者是他手底下有一批江湖探子，干的就是买卖消息的活儿，名唤“巽风”，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他是巽风的主子，但江湖上自有明白人，颜三爷就是其中一个。

颜三登门，段御龙非常惊讶，毕竟官家跟他们平头百姓行的就不是一条路，而且颜三上门是托他寻人，寻找十六年前建康府被掳走的女婴，是颜家血脉。时间如此之久远，可谓大海捞针，痴心妄想。颜三爷想是明白其中难处，不得已将整个背景和盘托出，女婴乃其妹遗留在外的子嗣，十六年前刚刚满月就卷入江湖纷争，建康府南门外五里亭血案，据说最终几方无人生还。初时以为孩子性命不保，却不想近些年来却有种种迹象表明孩子应该还活着，所以上门求助。

“我娘后半生被我绑住，困在正天门不能动弹，只能常常将过往讲给我听，所以五里亭的血案我也是略知一二，我也知道如燕姨娘的孩子就是...所以我几乎就可以断定，娘说的如燕就应该是颜三爷嘴里的妹妹。”

所以他才接下请托，命人四处打听却毫无所得，只有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据说当年路过的一个乞丐翻找值钱物件儿的时候发现了被裹在包袱中的婴孩，然后带走了。

“颜家在揽月楼设宴为我饯行，我本打算如实相告，却不想楼里一位名唤夜雨的姑娘唱了一支小曲后，三爷二爷都失态了。我想，这些信息都不曾传到姨娘耳中吧。”

“我哥他们知道我的女儿没有死？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夜雨？揽月楼的姑娘？在扬州？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女人用手里的帕子捂住脸，将头埋进帕子里，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传出，听的段御龙心里也酸涩的难受。

小半晌，女人抬起头，发丝乱了，妆容花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她一把攥住段御龙的胳膊，急切的说道:“带我去见她！带我去！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