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谈分明 【上】

“当然可以，想谈什么？熊兄请说！”

“我师父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浅啜了口手中的茶，再抬起头来的揽月已经隐去了所有戏谑的神色。

“毒！”

“旧毒复发只是当初我们对外宣称的说法，师父其实是先被人生生震断了全身的骨骼及经脉，然后血尽而亡，致命伤还是颈侧的伤口，但并没有发现毒物的痕迹……有人想从师父嘴里挖出什么消息，用了手段”

“紫刹曾告诉我，当日萧楼主曾说过身体不适，想要打坐调息，吩咐众人不得打扰，可有此事？”

“这个不假，师父那天一直有点恍惚，频频按揉眉心，还跟我笑说年纪大了，精神都集中不起来了。没到晌午，师父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发现师父遇害是戌时，我回到楼里听下人说，送晚饭过去，师父一直未应声，我就直接去瞧瞧。敲门敲了半晌，还是没有动静，不得已将小姐请来，推门进房间，就看到师父倚坐在床边，早就咽了气…”

“晴天白日，楼中竟然无人听到声响？虽是寒冬腊月天，竟然无人闻到血腥之气？”

“潇湘楼的方位虽然天下人皆知，但是真正能够进入潇湘楼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可能进了潇湘楼都没有察觉。潇湘楼虽名为楼，实际更像一个散居的村落，楼中杀手各有独立的住处，以师父的一念阁为中心按九宫连环阵分布，楼中杀手与下人穿插而居。背靠山崖，另一侧最外围是普通的村子，仅以土墙石墙简单隔开，村民们一直都认为潇湘楼不过是哪家富户的庄子。越是厉害的杀手，住所越靠近外围，这样辅以阵法，可攻可守，但也造成楼中众人联系相对不便，但是…”熊宝略迟疑了下，继续道：“杀手本就是些过了今天不求明天的人，所以相对难以控制，师父总归有些戒心，再加之楼中的杀手们独来独往惯了，都需要比较清净的住所，这样安排，也是不得已。楼里的规矩，各处的下人未经主人传唤，不得随意靠近主人的住处，所以就算有打斗的声音，只要不是太响，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另外，你可能不清楚，潇湘楼有件宝物奇香木，是师父早些年从一位高僧手中得来的。那位高僧说师父身上戾气太重，杀孽太深，终有一日会迷失本性，所以将这奇香木赠与师父。奇香木只有巴掌大小，师父心情烦乱的时候，就会切下一小块碾成粉末，放到香炉里点燃，那香气整个潇湘楼都能闻得到，而且可以让所有人的心情平和下来，所以成为楼中至宝。师父出事那天，凶手将整块奇香木点燃，香气四溢，楼中众人都习惯了闻到这种味道后打坐吐纳，平定心情，所以大家的警戒心都降低了，根本不会留意是否有奇怪的声响，除了奇香木的香气，也闻不出别的味道。”

“看起来步步惊险，实际上可谓是是机关算尽，凶手对潇湘楼的情况该是了如指掌，才能在杀了人之后全身而退。”

“我一度也曾认为是楼中出了叛徒，一直在暗中调查楼里的每一个人，但是直到正天门长驱直入攻入潇湘楼，我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现在更是办法再去验证了。”

“若是普通的化功散，萧楼主可以撑多久？”

“大概在两个时辰左右，你应该知道，师父的外家功夫江湖上少有人能及的上，但是内功修为却远远不及其它各派掌门，所以这化功散对师父来讲反而伤害不大，再加上我们杀手这一行，多少都要跟毒打交道，自然能撑得久一点，最起码能争取点时间逃命。”略一皱眉，“难不成师父是中了化功散的毒？”

“不尽然。若是化功散，依你所言，对萧楼主的影响甚微，对方无论用什么方法想将楼主擒下，必定还要花一番功夫。潇湘楼的布局跟规矩，外人不懂，萧楼主最是清楚，若是有一番打斗，必定会尽力发出声响，引他人前来。由此来看，萧楼主必定是最初便受制于人，除了用毒，我想不出更有可能的法子，况且…”刘妈说过，哥哥身上的伤她仔仔细细的验过，都不是致命伤，那哥哥的死因就值得推敲了。哥哥死前眉心一闪而逝的黑印，到底会是什么毒呢？正天门如此大张旗鼓，声势浩大的讨伐，会用下毒这样不入流的手法？那帮满嘴仁义道德的所谓正派人士会如此罔顾脸面？血玉虽为烟云宫至宝，但对不知内情的人不过是块漂亮点的石头，并非是唐门的返魂草，亦不是少林的易筋经，为什么会有人独独要抢走血玉？到底是正天门居心叵测，暗下黑手，还是有第三人从中挑拨，趁乱得利？千头万绪，一时间真不知从何处下手。当然这些暂时都是不能说给熊宝听的。

放下手中早已凉透的茶，揽月站起身来，一挥袖拂灭了摇曳的烛光。

“跟我来。”略一提气，从窗户飞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