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卿骨(九)
霍云婉这才面色一喜,瞅罢一眼门外,笑盈盈道:“说来我就没问过你,你是怎地跟这人相识。好端端的相国他不要,跟你个无根无萍的姑娘家分席,也是桩稀罕事。”
薛凌无心闲话,只道:“陈年往事,懒得提了。你可有合适的人去造,我是寻不得。”
霍云婉无半分为难,只道将拓印交由逸白去办便是。另又说起薛凌要查的陶弘之,虽与陶淮同姓,但二人好似并无瓜葛。
这些日子里未查出个子丑演卯,所以也就还没给逸白回话。既然薛凌进了宫,便先提得一嘴。
薛凌随口道:“查不出就罢了,此人不打紧。”想想立冬日过去那般久,陶弘之并没再次找上门来。记起什么心许之说,她自个儿都觉得荒唐可笑。
如此再无别话,薛凌以记不住为由,接过霍云婉手上消墨笔,一遍遍描的仔细。
霍云婉不便打扰,唤宫女取了真正的纸笔来,跟着在一旁抄写经书。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也算个遮掩。
不过她亦有些自嘲,皇帝最近焦头烂额,哪还有功夫管自己这活死人呢。被人惦记着这种事,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需要资格的。
正午后薛凌随慧安随往隐佛寺回去,惯例到老李头坟前烧了些香烛纸钱。
这一月连着好几场大雪,荒郊野外的积雪就没化尽过。上回来摆的那几颗石头还在,一半晶莹一半土,看着膈应的很。
薛凌一粒粒拾起来,就着衣襟擦的干干净净,又重新摆回去,依着原样放的整整齐齐。一路往寺外走,一路念叨定要回去去刻块碑来。
马车上纸笔是早早备下的,薛凌将兵符左右纹样皆画在纸上,遣了薛瞑直接先送去江府,交代先铸个粗模出来。
薛瞑领了东西去,一道儿回壑园的便只剩她与另外一个七心和车夫。下了马车,七心拎了件氅子,要给薛凌披上。
薛凌伸手接过要进门,想想除了立冬日那顿饭,平时都有薛瞑照应,自己还未曾与这位说过话。
七心,是这个名字吧。底下人都喊的都好生奇怪,有叫弓匕的,有叫逸白的,无个姓氏,也不像是名字,更像是.....更像是个说道。是,主人家对着一件器具的注脚。
她笑笑称了谢,道:“我不喜说话,你以后都随意些。”
顿了顿又道:“不然,换个名字也好。我父亲曾说,姓是往事之思,横撇皆是家族传承。名是来日之许,竖捺含有长辈期盼。
我见薛瞑识字,你与他参详一二。便是父母亲朋不在,自己总要给自己些期许才好。”她转身,后头人答“是”答的有些沙哑。
“骋飞龙之骖驾,历八极而迥周。遵霓雾之掩荡,登云涂以凌厉。就叫,薛凌吧。也驾飞龙,也乘云雾,也游八极,也至太空。”
此生不为人间困,且跨天阍醉紫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