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缺粮

“嗯？”

见柳芬香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柳欣妍弹了下小丫头的头道：“为何我们吃在厨房，他们端坐高堂？”

柳芬香捂着自己额头愤愤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何氏，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就我们俩女儿，又未曾续弦，哪能弄来个什么儿子。何氏以此为借口，不上我们上桌，说是惩罚，等爹什么时候想通了，续了弦才准我们一家上桌。”

“那爹，就由着他们这么欺负，不曾提出异议？”

柳芬香叹了口气继续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爹那个人老实巴交的。别人与他多争论几句，他就只沉默不说话，哪里是那一家子的对手？可不就变成现在这样吗，不过‘不与那一家子坐一起也是好事一桩，省的顿顿吃不安心。’这话可是姐姐你当初劝我的，怎么姐姐你都忘了？”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厨房。

柳芬香说的前因后果柳欣妍倒是听了个明白，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一家子被赶进了厨房吃饭。可这厨房里除了煤灰，柴堆外，能吃的东西她怎的一样也没看到。

“吃的呢？”

“啊？哦，姐姐在这儿呢？”柳芬香心头觉着奇怪，这姐姐怎的这次醒来，比之往常有了些许不同之处，似乎冷漠了些。往日，若她向之前那般说那么一段子话，必定是会被宽慰一番的。可这回……

柳芬香将一盖着碗揭开，里面热腾腾的冒出几缕青烟。

柳欣妍心道奇怪，这味闻着怎的就跟水蒸气那么一般无二呢？索性操起双筷子在里面搅拌了两下，顿觉胃疼，这压根就是清水里飘着几根野草根，连野菜都算不上。

“这，能吃饱？”柳欣妍指着碗，迟疑了两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虽然她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古时，不是现代，不能要求太高。可这已经不是要求高的问题了吧，这压根就没得要求了，这跟喝西北风有什么区别！

柳芬香委屈道：“吃不饱，可也还算将就，眼见着冬日将至，外面早没了青嫩的菜食。爹爹最近风湿犯了也没法上山打猎，家里储备的粮食，过冬只怕不够。趁现在还能找着野菜根，先将就着用点，凑合下。”

柳欣妍沉默了，接下来她不用问也大概知道。方才她去堂屋的时候可没见只有野菜根，虽不算大鱼大肉，好歹馒头馍馍也不带少的，鸡肉也是有那么几丝的。这家里八成的粮食只怕都被那家子人占去了，理由嘛，想也知道，还不就是个“家”凭子贵。他二房多了个孙子可不就多了个金娃娃嘛，观音身边的善财童子都不带那么闪的。

怪不得要拖到里正回来，来年开春才分家。她原以为那柳老头是个明事理，结果还是偏帮着他孙子。

“姐，姐姐，你拿菜刀作甚？”

“作甚，小妹难道你没听说过‘鸟为食亡’这四个字吗？这人还能比鸟差了去！”

柳芬香见柳欣妍操刀就往外冲，一时心急，赶紧抱着她的腰不放道：“姐，姐你冷静，你以前可不是这般冲动的人？”

呵，终于诱的你这小妮子开口问这句话了。

柳欣妍心头一笑，她从不是冲动易怒之人，更不会逞匹夫之勇。就算她要找那家子的不快，也断不会做出刚才那般姿态。只不过这一路见柳芬香疑惑重重，故意做给她看，诱她发问她才好解释清楚。倘若自己开头提起，难免落了下乘，反倒更惹人怀疑。这可是古时农村，什么怪力乱神之论都有可能出现，她可不想在对这个世界尚未熟悉之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纷争。

况且柳芬香是对柳欣妍最为熟悉之人，若她都对自己毫无疑问，那不知可免去多少后患。

“小妹，姐姐却是变了。”

“怎会？”

“若小妹你也在生死之间，阎王殿前走上那么一遭，你也会明白，人生在世若一味自苦，入棺一刻必定悔不当初。”

柳欣妍本以为柳芬香会沉思片刻，没曾想这小姑娘竟突然间拍手叫好道：“姐姐，你可算醒悟了。当初小妹可不就是这么劝你和爹爹的吗？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什么也带不来，什么也带不去。何必委屈了自己，便宜了那些个不相干的人！看来姐姐这次摔得不亏，可不正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柳欣妍缓了片刻，没想到原身这小妹，思想如此开放。令她到口的劝说，硬生生吞下去了一大半。

“那你还拦着我作甚么？”

“姐姐，他们一家四口人，现在爹又不在，你就算提刀去抢，也抢不过呀。”柳芬香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打起来的，你乖乖放手，一会儿姐姐就回来了。”

话一出口，柳欣妍便抽了抽嘴角，她这哄小孩的口气是为哪般啊。不过，效果却是不错，柳芬香老老实实地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