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黛画眉口脂香
刘睿影与赵茗茗的酒刚喝了三杯,却是那太上河的花魁蒋琳琳终究是到了。从刘睿影等人刚开始吃那凤梨酥时,两桌酒客便开始议论纷纷。这世道,无风不起浪,街头巷尾人们有鼻子有眼,口口相传的事,定然是有几分道理的。虽然这来说是非话,便是是非人。但人生在世,谁有能逃得过这样的是非?莫说他人搬弄是非,嚼舌根不对。若是人人都可谨言慎行,这是非却也难以立足。即便有好事者,造谣出来,想必也是立不住脚的。但凡能够被人们相信且又告诉旁人,自是都有些平日里的影子,可以映衬对照。
那位太上河的河吏,抱着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忽然猛地睁开眼,瞪的圆圆的,好似两颗铜铃一般。接着便站起身来,把自己胸前因为方才坐着而有些堆叠的衣襟整理齐整,又用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猛力的拽了拽。最后却是把那腰带一束,又往里扎了一寸多,勒的腰身更细,整个人显得更壮,精气神一下就不一样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跑到店门口,伸出头去朝外张望。 只是他左手的大拇指始终卡在腹前的腰带中抻着,虎口在腰带的压力下都有些微微发红,整个左手好似映照,泛着惨白。刘睿影看到后不免“噗嗤”一笑!这河吏如此做,无非是想在那蒋琳琳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罢了。毕竟这美女爱英雄,男人最重要的还是那英武之气。若是一个男人让人看上去就能眼睛一亮,那他已经把这女子的心征服了一半有余。
“他如此打扮,也是为了能上那蒋琳琳的床吗?”
赵茗茗问道。
“不是。”
刘睿影摇头说道。
这般小吏,当然不会有那样的想法。或者说他可定想上那蒋琳琳的床,只是他心知此事绝无可能,久而久之便也就断了念想。于是便只想给蒋琳琳留下些好点的印象,结个善缘。日后若有机会,能让蒋琳琳在太上河的高层面前替自己说几句话,也能谋个油水多的肥差做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河吏犹如受了惊的王八,嗖的一声缩回了脑袋。四平八稳的走出去,站在门侧。
不多时,一辆由三匹马拉着的车已经在门外停下。周围还有数十轻骑,领头的正是先前离开的那位河吏。这马车除了一驾马以外,向来都是走双不走单。不过四匹马拉扯,这个“四”字的谐音却是有些不太吉利。所以人们便墨守成规的,避开了这个数字。在街上,路上,若是看到有四匹马拉着的车,要么里面做的是奔丧之人,要么就是内有棺材。
店伙计也快步跑了出去,站在门口弯着腰,恭恭敬敬的迎接。他身旁还有个穿戴略显浮夸的瘦子,想必正是这家店铺的掌柜。世间的掌柜,都是胖子居多,尤其是这酒肆,饭铺的掌柜。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客官们偶尔来吃一桌,掌柜的若是愿意,却是天天都可吃在店中。外面的饭菜和自家做的不同,重油,重盐,重香料。远没有家中那么清淡,健康。食客酒客们来此,要的便是味蕾上的刺激。若是做的太过于寡淡,不如干脆回家煮一锅黄瓜鸡蛋汤喝了舒服。如此口味,日积月累的吃下去,不发胖才是见鬼!要是碰上了隔三差五前来的熟客,免不了再热情客套一番,陪着笑脸,吃几杯酒。这酒看着虽然汤水,但懂行的人都清楚,酒为粮食精。一杯下肚,便抵得过一碗大米饭,甚至还有亏欠。向来这一碗米饭所需的粮食,是根本酿不出一杯酒来的。故而这酒喝多了,却是也更会让人发福的快。
但掌柜的就要有个掌柜的样子。
像那钱庄老板,就得出手阔气些。不然旁人只会觉得你这钱庄没有实力资本,那谁还敢往你处存钱?酒肆,饭铺的老板,就得富态些,起码脸上得有肉,身形也不能太过于消瘦。不然旁人只会觉得你这里的酒菜不好,却是连掌柜的都喂不肥,安谁还回来吃饭饮酒,大摆宴席?如此说来,这家店的掌柜着实有些奇怪的紧。
躬身的时候,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刘睿影注视良久后发觉这不是一双普通人的手,而是一位剑客的手。剑客练剑,即便是两手空空时,也会呈现出与旁人不相同的姿态。此刻这掌柜的左手,拇指回扣与掌心,其余四指微弯,像是时刻准备要,握紧剑柄的样子。
这么一看,他如此瘦小的身形倒是也可以解释的通顺。一位剑客,是决计不会让自己发胖的。一旦胖了起来,他的身形就会变慢,动作就会变得迟缓。身子迟缓还不打紧,可手中的剑要是慢了,那便是要命的事情。好在这家店早已名声在外,却是也用不着一位胖胖的张掌柜来撑起架子。
千呼万唤始出来,马车的门忽然打开,众人都觉得,蒋琳琳要在侍女的搀扶下,即将从马车上走下来。
除了那掌柜的以外,店伙计跟那河吏算低头鞠躬,但眼神儿却忍不住的朝上瞟。尤其是店伙计,一想到他自己竟然是要比店中的徐爷更早片刻看见这蒋琳琳的脸,心里就不由得暗喜。
只是马车门打开后,却是在没有任何动静。店伙计拼了命的偷看,却是也空无一物。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从车厢里才伸出来一只纤瘦的腿脚,接着又是另一只。本以为这蒋琳琳便会顺势从车厢里出来,没想到却是就这般再度停住。
刘睿影无须低头鞠躬,他的座位也是正对店门,再加上他的目力自是要比那店伙计好得多,于是便看的更为清楚。
这一双腿虽然伸了出来,但却还逛着一双脚。脚掌心微微泛红,脚背白的犹如扑了粉,好似那琼丹秀玉楼。这句话本事用来形容女子容貌与身段儿的。一张面庞害死琼丹,而这条身形恰似玉楼。但放在蒋琳琳身上,却是用来形容她光着的双脚竟是也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刘睿影不禁心想,但是这一双脚,还未露脸,却是就能让天下多少女人羞愧,多少男人疯狂……
接着却是有伸出了两双手,一左一右。但这两双手和那一双脚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不但缺失了许多光泽,皮肤肌理也不如那双脚柔嫩。脚成日里包裹在鞋袜中,确实要比手清闲许多。除了走路,着实也找不到什么其他的活计来做。更何况,一个人或许可以接连几天不洗手,但却很少有人超过两天不洗脚。这两双手虽然差强人意,可也算得上是有几分灵秀之气。更何况一双手上拿着一双绸袜,另一双软绸面穿金的绣花鞋。
想来这两双手的主人应当是这蒋琳琳的贴身侍女,就好似糖炒栗子与赵茗茗之间的关系。那双拿着绸袜的手,正要给这双脚穿上,这双脚却骤然抬起一只,轻轻一勾,将其推到了一边。单是这么一抬,一勾,那店伙计便浑身止不住的震悚起来,三魂七魄已经被牵走了一般有余。
“姑娘的身子,也是你这等腌臜之徒可以看得?!”
立于他对面的河吏忽然拔刀相向。
口中话还未说完。
刀锋就已朝着店伙计的颈部斩去。
但只有一刹那的功夫。
他的刀却是就不能在前进分毫。
定睛一看,却是被店伙计身旁的掌柜用二指死死捏住,动态不得。
“乡野伙计,没见过什么世面。客官勿要动怒,还请见谅……”
掌柜的说的轻松,脸上也满含笑意。
言毕之后,手中才撤去了劲力。
那河吏吃了个暗亏,心知自己绝非这掌柜敌手。
更怕脑袋了惹得蒋琳琳不高兴,反倒是弄巧成拙。
只得悻悻然的回到入鞘。
鼻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掌柜的看这河吏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便深深的朝他拜了拜,权当赔礼。继而又对着店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回去店中,准备上菜。却是也离开了这剑拔弩张的是非之地。
两人这么一闹腾,那双脚已经穿好了鞋子,朝着车下扭转过来。这双腿着实很长,长到她仍旧是不需要露出脸来,脚尖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够着地面。
只见她脚背蹦的笔直,脚尖朝前探去,刚要踏实落地,马车后方的长街上却是又涌来了一支几十人的马队。
“蒋姑娘且慢!”
一声高喝传来。
听到这声音,那本该已经落地的脚,却是骤然回缩。只是不小心在车前的沿台上磕碰了一下,掉了一只鞋在地上。没有穿袜子,赤脚穿鞋便是容易如此。但也不知为何这一声叫唤却是就能让这位太上河排名第五的花魁如此惊慌,以至于失了鞋子。
马队走近,为首的一位青年男子,生的英武挺拔,要悬长剑,手捧一个朱漆滚银边嵌玉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