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亲病重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继续吆喝自己的板栗。

怎么才能交上父亲的住院费。

去学校找黎青吧，他会有办法的，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黎青哥，不是哪个潘黎青。

去潘家吧，潘老太爷欢迎我，定会为我排忧解难的。

可笑他，黎青哥的叔婶都不欢迎我，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来这场婚礼。

回到医院已经晚上八点了。

父亲已经出了手术室，在重症监护室打点滴，值班的护士看着注射液，喜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睡着了。麻药药效还没过去，他还没有醒。我的到来，父亲不会察觉。

我啪地跪倒在他的床榻前，默念女儿无能，女儿无能。热泪盈眶。

我走下了楼梯，来到了收费室的橱窗前，白炽灯不再那么亮，有点像太阳一样温馨。

“怎么？没弄到钱。”她还在那里。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哪有那么容易！”

“做好出院的准备了。”

“嗯。”我又笑了。

我终是没有拿出那个信封，我的字典里依然没有背叛。

她说：“等一下。”

我看着她，她拨通了收费室的电话。

“这里有位病患家属……对，没钱诊治……可以动用……吗？……叫什么名字是吗？方炽莲……”

她放下电话，指一指大厅里的钟，微微一笑：“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时间还早，事情没那么坏。我叫穆芝兰。”

她伸出一只诚挚的右手，与我的紧紧相握。

十几分钟后，医院里闯入一个风尘仆仆的长衫男子径直向收费室走去，到橱窗前拿出了一沓牛皮纸包好的钞票，报上的却是我的姓名。

我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为我付钱。我上前阻止，钱已经递进了收费橱窗。我猛然回望，却发现了一个我熟悉却根本就不认识的面孔。那个闯入医院，风尘仆仆的，为我付医药费的长衫男子，我见过。他是我那一天去学校找黎青，在回来的路上，在街边买《新青年》时遇上的那个有混浊的酒气带着脂粉香，清秀白皙的面孔上有少许不符年龄的胡渣的男子。他应该就是醉红楼那座销金窟的常客。

我心里头千万个不愿意，怎么能让人替我付这笔钱，而且是醉红楼的嫖客。

他已经大步离开，我大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为什么要为我出这笔钱？”我还想说，你是不是把我当醉红楼的妓女了？但我没有问，这话不是我该脱口的。

他没有说话，眼神是那么波光粼粼……让人十分不忍心。他实在是不像那种人。他弄得我快要哭了，却一个答案也没给我。

我只能揪向他的衣襟，紧紧的，越来越紧……

没想到他居然去搂我的腰，要给我一个“暧昧”。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才大步离去。

我茫然地看着他走，心中五味杂陈。我心里痛骂自己悔不当初。

而收费室也草草关张，穆芝兰也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