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桃面依旧
这雨来得急。
潘妙妍逃得也快。
她飞快地从洗浴室里洗完手,似乎来不及擦干,更像是仓促间遗漏了,却莫明其妙地瞥了一眼客厅那口不知疲倦的钟,时针刚好指到凌晨两点半,随手也就熄了灯,这便钻入了主卧室。
她这么着急地赶忙抢回来,无非是想喊冷然,要不要起来看看门窗关上没什么的。
一直以来,她依赖思想指使惯了的陋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又溜了回来。
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状况。
朝前再看清一点。
再靠近一点。
哦,床上的男人这时竟然四肢抽搐,两眼上视,口吐涎沫……
很明显的羊癫疯症状。
潘妙妍不及细想,转身便去药箱里掏药。
作为医生,家庭用药显然备得更加齐全些,但快速抗癫痫药物比较特殊,即使医护家庭也绝对不会有这种药物常备。
只是因为冷然两年前曾经发作过一次,虽然事后有到医院里彻查,却始终没有确诊,只能含糊地归结为短暂性大脑功能失调性疾病。
医院可以含糊,她作为患者家属却留了个心眼。
真要庆幸这份心眼,现在有药就能临时应急。
可万万没料到。
等潘妙妍快速地折返回屋时,竟是白忙活了一场,手里的应急药明显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冷然这时候已经翻身坐了起来。
他嘴角上的唾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处理得一干二净,除了呆若木瓜的神情外,其他的基本上与常人无异。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完全无视身边的女人。
身边的女人也很识趣地配合着,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似乎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潘妙妍只默默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种濒临死亡的不祥预兆正如炫耀的日月之光,在他的脑海里穿梭不止。
此情此景。
像极了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冷然无缘无故地发病,然后莫明其妙地自愈,再然后就傻了般地呆坐在床头,一动不动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潘妙妍当时毫无准备,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四处找电话拨打专家,真是吓了个半死,还以为他中了什么邪。
结果折腾了一宿,也没有什么很靠谱的结论。
倒是没想到第二天。
生米县葛镇矿区就传来噩耗,说是遭遇了百年难见的特大泥石流,瞬息间埋没了周围的很多地方,遇难人数难于估计。
偏偏,冷然的那个老父亲冷新生那时也在那里承包了一个矿场,身处其中自然没能幸免于难。
……
这件事情回想起来倒也简单。
可潘妙妍到今天都还没有办法弄明白,为什么冷然的潜意识竟能够如此准确地先知先觉?
而这一次。
会不会同样也是一次死亡的预兆?
难道就是他梦中叫喊的那个女人?
潘妙妍原地站着想着,情不自禁的心慌,欲言又止。
好在冷然终于可以自我调节回过神来,周身无力地缓缓靠回床头。
然后,他就像平时聊家常一样,淡然无神地说:“你这两天有些奇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奇怪?”
潘妙妍另有心思,无法平静,所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你……你那包里头的棉布娃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棉布娃娃?什么怎么回事?”
“潘妙妍,你就实话说了吧。”
冷然隐隐动气,更直接地将他之前对妻的怀疑毫无保留地倒将出来,“你无缘无故地弄一对男女娃娃在家里,是想当玩具找回童年的记忆呢?还是别有所图?”
“啊……那对棉布娃娃啊……”
潘妙妍恍然大悟的表情十足,即使天生就有的媚力也难以故作掩饰,绝不像演戏,“嗯,我知道了……那是一个病友,因为掉了两个平常特别爱玩的棉布娃娃,最近病情似乎有些加重。所以呢……我在超市的时候,随手帮他买了两个回来,只是一直不记得送了……”
她这才记起的事情说得有眼有板,滴水不漏。
冷然一时失心,忽然间也清醒不少,她原来是在精神病医院里工作的呀,有这种事情发生本就不足为奇。
冷然哑然。
潘妙妍乘胜追击:“这……碍你什么事了?神经兮兮地……你,你怀疑什么?”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不像是对先前男人恼羞成怒而发难的一种报复,倒更像是突然触及了她的某处要害,竟完全不再顾念对面先前还是很糟糕的状态,无所顾忌地喊了起来。
她喊得虽然轻,隐藏的火,药味却十足:“你干什么!又动我的包!”
她对五颜六色各种款式包的钟爱,简直就是一种神经过敏,无可救药。
但冷然却有另外的一种理解,那就是她一直都在构建着属于她自己的专属空间。
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