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与黑暗有关
没见到盛婧樱的最后一面,倒有两只分崩离析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始终挥之不去,估计冷然到死难忘。
更晚一点的时候,他终于和赵普分手。
而此时,因为楼道路灯坏了的缘故,作为同一楼层的邻居,黑暗自然同时眷顾了他们。
分开后,他们便只能遵循着各自习惯,摸黑回巢。
可就在冷然打开自家大门的那一瞬间,他迟疑了一下,分明记得外出时拎过几圈的门锁竟然轻易地就打开。
紧跟着,他缩进屋里,差不多转身的同时,迎面又扑来一股只是高楼上才有的旋转的飙风,甚至还发出鬼哭狼嗥般的凄厉。
只“砰”的一声,便把门重重地扣上。
屋子里肯定还是一团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远要比外头来得黑。
冷然想都不想地屏住了呼吸,有点手脚忙乱地去摸平时一触即到的电源开关。
他的心悬吊到了一线,原本熟悉的家园竟会变成此时最无助的地方,仿佛处处蕴藏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灯终于亮了,黑暗悠悠逃走。
但冷然却骤然色变,心跳似乎就在这一刻停止。
好在他还不是心脏病患者,否则,猛然间看到自家的沙发上竟然搁着一张活脱脱的大白脸,不被活活吓死才怪。
毫无疑问,应该是正在做美容的潘妙妍。
冷然复杂的表情使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渐成赫色,随后不做二想大声地斥责:“潘妙妍,你……你这个神经病呐!明明人在家里,干嘛不开灯!”
“怎么?”
潘妙妍居然能够承受得住重重的关门声,这才缓缓醒来,小睡过后的一脸茫然正好藏在面膜里似乎也不容易生气。
她慢吞吞地支起水蛇般的身子,再拿两个靠垫仔细地塞进后腰里,这才又说:“哦,我睡着了么?你……你这么迟才回?”
她惯于用茫然地轻描淡写,轻易地就把还在原地燃烧的火球太极掉。
冷然恶狠狠地瞪她两眼,除此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他径直去到卧室里挑了两件内衣,便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关在洗浴室里。他早已谙熟把误会培植在心里,习惯了与他的妻子作艰苦卓绝的长时期的冷战对抗。
冷然又确认了一遍,是否已经完全地把洗浴室的门锁好,并把灯光打到最亮。
这种谨慎地不容忽略一个细节的态度,全为了成就他在闭上眼睛享受冲水的舒畅时,脑海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恐慌。
但是,水花细细点点地溅射开来。
他坠入自己能够控制的黑暗之中,那双惨戚戚的貌似无神的黑白眼珠不防备地还是如约而至。
是他的樱樱吗?
似乎不太像?
在他的记忆深处,抛开世俗的眼光,盛婧樱绝对是一个完美纯真的少女,尽管不久前才看到的体无完肤的尸首,但他却固执地坚持与她无关。
她要,也只会含情脉脉地用她那细长睫毛下灵动的黑白分明凝视他。
……
冷然在洗浴室里整整跨越了一天。
出来的时候,方才记起潘妙妍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要值夜班的吗?
他终究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只匆匆扫了一眼客厅,便清楚她已经做了战略转移,这才裹着浴巾徐徐地步入又属于自己的空间。
每一次他要是生气起来,界限感就特别的分明。
冷然再次确认了自己的专属空间,十分把握不会再有人侵占,便习惯性地抬头去望客厅上那口不知疲倦的硕大时钟,时针已经悄悄地偏离了零点。
而昨天这个时候,他的樱樱是不是还在与死亡作最后的搏斗?
可笑他,却在滑稽地导演着一连串拙劣的动作,连她最后一刻发出的求救短信都轻易地错过,甚至于几个小时后的天明,还自以为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