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儿红
门边的衣架上,经常显摆似的,挂满了潘妙妍五颜六色各种形式的包。
不是因为其中有一个红色的手提包特别醒目招人喜欢,实在是这个包没能完全拉上链条,赫然露出一对酷似真人的棉布娃娃。
很明显,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各具神态,维妙维肖。
冷然惊醒,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出来看了个究竟,又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了回去。
整个过程,他的手虽然一直在抖颤,莫明其妙地甚至还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但他仍旧没有忘记把这个红色的手提包整理好,就跟之前的一模一样,恢复了原状。
他实在不想落下私动他妻子东西的口舌,打破如今这种各得其所的家庭平衡。
一边暗忖,潘妙妍是不是也疯了?
竟然学着电视剧里那些荒诞的狗血剧,莫非也在他的身上种下了某种古老的巫术?
这样,冷然的眼角又开始了频频地倒追,头皮发悚地从家门口磨蹭到了小区外,然后速度地钻入了一辆蓝色的士。
可他,逃得了吗?
潘妙妍那凌晨时分才有的怪怪的面色与种种不寻常的诡秘,更添一双愁红惨绿的眼睛,不管他如何抵挡,止不住地总在晚风中频频交织。
幸亏,就在快要到沈园的路上。
冷然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把他的注意力彻底分散开去。
“你……你到了吗?”
“快了,马上,你呢?”
“我……我……你能不能,能不能……”
“什么?你说!”
记忆中的那头从来都不曾这样的拖泥带水过,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冷然的头上盘起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没……没什么,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不想出去了。”
“什么?你还没有出来?”
冷然先是一阵不快。
好在,他总是习惯坐在车子的后排,即使的士司机也看不到他此刻的面部表情。
而他的语调始终如一,所以说着担心的话也跟前面没有多大区别:“怎么回事?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
“应该没关系,不用去医院的,喔……吃点药就好。”
电话那头的语气基本上恢复了往日的作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特别,至少他的樱樱莫名其妙地跳楼自杀了。
冷然开始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怀疑那个让人惦念起初夏的盛梅儿,在撒谎。
怀疑足足有将近一年时光网恋的心怡,不够真情。
怀疑近在咫尺面如桃花的妻,似乎做着荒诞的剧情故事。
他甚至怀疑熟悉的家园有一双愁红惨绿的眼睛,然后这双眼睛仿佛跟定了他,不管何时何刻身在何方,它始终执着地勾住他的后脑勺,永远不离不弃。
这下,冷然又在怀疑周启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于是,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在哪里?”
“什么……哦,我在山庄里……博德山庄。”
“哦,那我过去。”
“不……不要吧,你还是去吃点东西,而且……现在……现在真的很迟了。”
那头犹豫片刻,又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喝酒了,你的酒量实在不好。”
冷然苦笑:“一个人哪有喝酒这个兴致?除非……你能陪我喝……我……我还是过去吧……”
“喔……真不要……不好……你要喝酒的话还是等……等过两天好不好?我一定,一定陪你一醉方休,可……你……你不能像第一回那样……”
手机里都能听得出风韵犹存的那头在羞涩,在脸红。
冷然一下子也没了所有情绪以及任何不安。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唯有窘迫得不行,知道她说的是他们第一回约会发生的事情。
那回,也是在沈园。
那里中西合璧,提供最高档极奢华的服务,不管什么性质的男女幽会以及什么样的特殊要求都可以得到极大地满足,据说早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公开的秘密。
于是,眉目传情已久的已婚男女在一起进行着婚外私会,就差一层轻易就能被捅开的窗户纸。
且不论这层窗户纸到底有多薄,它终究是一种存在形式,哪怕密闭的空间不会再有任何人来干扰。
当然还有,对面作为上司的柳叶眉又是另外一种极度挑战的压迫。
所以喝多也是再所难免,酒醉后方可能有比较大的胆子,甚至可以颠颠倒倒地不依平时作风为非作歹,毫无顾忌……
这样,男的是个中老手,女的正值如狼似虎。
一切持久的热烈、所有等候的饥渴全为成就男女结合的霎那。
偏偏就在这时候,他竟然怎么也办不出大事来,害她难受得要死,唯有红了眼抵死地捶打他:“你……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骗了我……”
……
一声冷不防的讥嘲的焦雷,肆无忌惮地穿透车窗炸醒冷然。
终于是要落雨了吗?
手机那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声响,与此同时,前行的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似乎预示着此行的目的地已然到达。
好了,女人的话通常真真假假,让他不要去或许只是一个浅浅的爱的试探,管她那么多了。
冷然随手关掉手机后,便用一种男人特别的低沉的哑音恰逢时机地去吩咐前头的司机,拐道博德山庄。
而实际上,全拜荷尔蒙所赐,他实在也已经憋得不行了,那场与盛婧樱朦朦胧胧的梦境就好比一场射箭前的预备。
现在,箭在弦上,就等放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