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9 活着
严笑说什么乐殷南已经听不见了。
仿佛完成某种宿命似的, 她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径直倒在严笑面前。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萱小心翼翼接近, 确信乐殷南失去意识后才松了口气。
严笑觉得嗓子发干。
她抿了抿嘴,伸手摘下空中飘落的纸条:“今天三方应该能达成和解。停战之后把她送到檀香阁来,注意不要让人看见。”
“是。”阿萱连忙应声。
果不其然, 当晚三方势力齐聚督抚府, 达成停战协定。
黎之杏北进投入了她能调动的全部兵力, 从实力上来说, 南军势在必得。
外邦人本就只是借个皮子, 背后是新帝对摄政王的杀意。
可偏偏黎之杏从中插足。
——根据调查,乐行检是被当地一个普通Omega杀死的。
这位只有D级的Omega信息素弱得像空气。
她只是从当大兵的父亲那里拿了狙.击.枪, 在耳濡目染的训练中掌握了狙击的技巧。
找到制高点, 扣动扳机。
她的情绪很稳, 信息素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为数不多的信息素优势全部让她用来收敛自己的气息,本来就不容易引入注目, 更是将存在感降为零。
于是严笑没察觉, 乐殷南也没察觉,乐行检更不会察觉。
她就这样轻松地射杀了叱咤风云的江北乐王。
在严笑的斡旋下,侵略者后退一步,江北核心地带暂时归了南军麾下, 南军承诺一定遏制虐杀Omega的不正之风,清算乐家旧党, 给世界一个交待。
乐振北远在京城鞭长莫及,也只能接受这个条件,弃卒保车——反正最大的威胁乐殷南已经不在了, 给出几个将领也无妨。
她给了几个素日与乐殷南关系叫好的名字,让信得过的将领带着神机营退驻江北边郊宁阳暂时休整。
明眼人都知道,乐振北和倒打一耙的朝廷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宁阳是江北与京城的交界,同样也是乐家老家所在地。
乐振北以期把核心部队收缩,她离得近了了解情况后再向朝廷借调部分兵力和武器,重振旗鼓,夺回江北。
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可黎之杏光是吃下江北商行和各大港口就已经很吃力了,她也无法派出更多的兵力乘胜追击,只能暂时休战,先稳固好大后方。
当然,停战协议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讨。
严笑作为三方的润滑剂,她不属于任何一方,和三方都有往来,勉强算个见证的中立派,自然也得在场。
当严笑拖着疲惫的身躯打着哈欠回到檀香阁时,已经又过了三天三夜。
“小姐,明天还得去么?”阿萱心疼地替严笑扇着风,“能不能同他们说说,协议缓缓再商议,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严笑懒懒靠在阿萱身上:“草纲大致定了,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了,我不到场。”
“那太好了!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阿萱说着替严笑推开房门,严笑随意敷衍着点头,鼻尖却意外捕捉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谁?”
她蓦地警觉,却在看见床上躺着的乐殷南,一愣。
阿萱小声:“你不是您让我把乐小将军……啊呸,乐殷南送到檀香阁吗?”
严笑错愕,随即她脸微红,斥责道:“我是让你把她送到檀香阁又不是让你把她送我床上!”
阿萱忙不迭道歉:“我以为您是想找人纾解……我这就差人把她抬下去。”
严笑扶额:“算了,就这样吧。”
算算日子,也快到她发情期了。
阿萱有这个考量也是理所应当。
“她情况如何?”严笑随口问道。
阿萱连忙回答:“回小姐,乐殷南今早才退了热度,兴许是发热终于好了,我们尚不确定她是否还在易感期,只是换了更粗的锁链,以防万一。”
“一直睡着?”
“中间醒过几次,衣食住行似乎能够自理,但看神情不太对劲,下人们都不敢进,我们只是派人把东西放在门口,等她自己来取。”
那就没问题了。
严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乐殷南,冲阿萱说:“你下去吧。”
“小姐,要不您还是先去歇会吧。”阿萱犹豫道。
严笑打趣:“把人抬我房间的是你,让我找Alhpa纾解的也是你,现在你让我先去睡觉?”
阿萱红着脸不说话了。
“行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严笑轻松道,“别忘了我可是‘红鹤’。”
阿萱这才退了出去。
严笑走到床边。
乐殷南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
只是手腕脚腕还有侧腹缠着重重绷带,绷带上还有磨损出的血沁出来,却仍然被锁链牢牢扣住。
她只穿了件白衬衣,扣子扣到最上一颗,衣摆严丝合缝塞进裤子里,长发散下来,嘴唇难掩的苍白——严笑确信乐殷南可以独立行走了。
严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她脖颈。
热的。
血管在有力地跳动。
——她还活着。
那种虚幻感真实落地。
严笑声音有点闷:“既然醒了,还想装睡到什么时候?”
乐殷南睁开眼睛。
没想到直接跌入严笑的审视里。
严笑手还没收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一片乌青,甚至泛着一点血丝。
像是支离破碎的红宝石。
乐殷南脑内腾起这个念头。
她感到腺体又开始苏醒,好不容易降下温的身体又在发热,手腕应激性的撞向锁链,伤口隐隐作痛。
“我易感期尚未结束,严小姐最好还是别待在这间屋子里。”
“无碍,反正不能动的是你,又不是我。”严笑歪了歪头,嘴角溢出一个笑,“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场景似曾相识。
是了,她第一次分化时,也是如此情景。
乐殷南有些恍惚。
这几日没有人告诉她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像枝漂浮在海面上的枯木,任由命运摆布。
昏沉的时候占大多数,梦里什么都有,父亲,十七,那些被她杀死的人们。
只有醒来才能控制自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任由易感期将意识侵蚀,昏昏沉沉地堕入思绪的空白,然后再被噩梦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