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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7 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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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刺督抚的肇事者被抓捕在案。

漕清帮以帮主为首几乎全员被捕, 零星出逃的衙门正在紧急通缉。

隐隐作乱的街道终于安静了许多,其他要作乱的Omega看到衙门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进行围剿,纷纷偃旗息鼓。而乐行检一不做二不休, 发布告要当街问斩漕清帮一众枭首,更是让其他人风声鹤唳。

“听说你和漕清帮匪首相熟?”

行刑前一晚,乐殷南刚搜捕回家, 例常向乐行检汇报行动, 离开时却听乐行检在身后轻声提起。

乐殷南心中咯噔一下, 转身, 眼底微沉:“您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乐行检停了撰写信函的笔:“我自有渠道。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你是吗?”乐行检步步紧逼。

乐殷南垂下眼, 她眼尖地看到桌旁搁置的信封上写的是“振北亲启”。

她深吸一口气,坦荡承认:“是。”

“为什么不说?”乐行检没料到乐殷南承认得如此快, 他微微错愕, 又提笔继续。

乐殷南回答:“没有必要。”

她说:“不过都是老金手底下的奴隶。”

提及“奴隶”时, 乐殷南措辞微妙一顿, 随即她继续说道:“儿时认识,老金不会让我们在一起太久, 他害怕我们会联手逃跑, 所以交流不多。后来我来到乐家,就断了联系。”

乐行检好奇:“你私下没联系过?”

乐殷南漠然道:“也不是什么光彩过去,随意联系有辱乐家门楣。”

她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十岁来到乐家,知道自己与乐行检的关系后, 乐殷南茫然无措。

后来江北新军训练又消耗了她大量精力,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想着出门。

待她崭露头角后, 乐行检调她做了乐振北的亲卫——许是乐行检认为即便体内留着奴隶的血液,但终究还有一半是乐家的,不能丢了教养。

所以她还会同乐振北一起听夫子授课, 只不过乐振北坐着,她站着。

除了日常训练,乐殷南还得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如流水般过去。

回过神来,她已经升任乐行检的亲卫,成了乐行检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那就进入乐家之前的旧时光竟然真的就这样一点点模糊、遗忘。

甚至在初次见到十七的那瞬间,乐殷南甚至忘记了他的代号,他的名字。

她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得藏起来。”

就像被撕掉的,不愿被严笑看到的那几页记录。

藏起过去。

藏起不堪。

藏起那个卑微的、低贱的、不值一提的奴隶。

被发现自己身份的那日,乐行检虽然举止同往常并无二致,但他眼神像是见到什么第二天清晨没被清扫的垃圾一样,鄙夷又厌恶。

而后他在书房里沉默了许久,出来,拿枪挑开她背后的衣服,冰冷的枪口顺着“九”的烙印划开:“以后你便叫乐殷南。”

既然冠了乐姓,行为做事理应妥当,符合身份。

这句话像烙印一样,日渐刻入乐殷南的血肉,深入骨髓。

阿九死了。

代替阿九活下来的是乐殷南。

乐行检往后靠了靠。

书信已经写完,他折好,塞入信封,随口提到:“这是交与振北的信,里头我让她联系我在朝野上下相熟的好友,你不会有事的。”

乐殷南猛然抬头。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再者,我身为江北督抚,乐王爷,也不会过河拆桥,弃车保帅。”乐行检很淡地笑了下。

乐殷南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哽咽。

然而乐行检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既然你与漕清帮匪首并不私交,那明日你就着手行刑吧。”

乐行检轻描淡写地讽刺道:“我倒要他们看看,与乐家,与朝廷,与‘天’作对,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乐殷南:“……是。”

当晚乐殷南辗转反侧。

失眠,她习惯性地拿起大衣,半夜三更去檀香阁。

她没叫人力车,而是一个人披着大衣,手里捏着包烟,沿着街灯慢慢走去。

乐殷南专挑小路,但还是不可避免逐渐走入灯光通明的主干道上。

临到花楼街街口,乐殷南才迟钝地察觉到街上来往的客人都少了许多。

平日里夜晚最热闹的一条街此刻星星点点,有不少Omega看见好不容易来的客人连忙涌上来,却在看清她的脸后一脸惊恐地讨饶,迅速散开。

熟悉的窃窃私语再度扩散。

S级Alpha只觉得这些声音吵闹。

她像瘟神,花楼街原本不多的人更是逃得无影无踪。

乐殷南置若罔闻地走到檀香阁,却在檀香阁紧闭的大门前犹豫了。

她有些晃神,发现烟燃到手指,摁灭,想弹出下一根,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乐殷南生出几分怯意,想了又想,还是转身离开。

彻夜难眠。

乐殷南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她戴着手铐脚链,和许多同龄人一同关在笼子里。

人挤人。

盛夏傍晚空气沉闷,云层很厚,仿佛随时可以挤出汗来。

天和人脸还有声音都是灰蒙蒙的。

笼子打开,十七和其他几个Omega被拉出去,又关上。

再回来时,他们浑身淤青,甚至有一个根本没有回来。

她和其他人一起小心翼翼给他们腾出空间,尽量让他们身体舒展。

但这些都是奢望。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药膏,清凉的药膏在沉闷的雨夜里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

乐殷南被梦里的药香惊醒。

她捂着脑袋,外面阳光大振,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乐殷南隐约记得自己在梦里说了什么,但天气早早地热开,大脑发懵,洗了把脸后便彻底忘了。

乐殷南望着镜子里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深吸一口气,穿衣,配枪。

她把扣子扣到最高那颗,在整理衣领时本能地掐了掐喉咙。

乐殷南把这个诡异荒诞又无比真实的梦抛在脑后。

她推开门,徐柏杨已经在门前立好:“十七正被押送菜市口。”

乐殷南眯着眼,抬头望了望。

天朗气清。

是个行刑的好日子。

……

严笑老早就赶到枕石小楼要了间临街的包间。

茶楼刚好开在闹市口,从三楼俯瞰下去,街道上下一览无遗。

年轻堂倌已经来续了第五次水了。

他远远瞧见这位客人手里把玩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透明玻璃瓶,眼底有层浅浅的青色,忍不住劝慰道:“小姐,茶饮多了会影响到休息的。”

严笑扔给他一枚小费:“你家老板难道教你可以随意打扰客人吗?”

她皱眉:“你们家有哑巴吗?下次换他进来。”

堂倌连忙道歉碍手碍脚出去了。

严笑呷了口茶。

她把玩着乐殷南的血液和信息素,时不时想起码头那个死状凄惨的Alpha。

她昨晚在忙着转运抢救下来的Omega,没有回檀香阁。

事后曾山汇报说“乐殷南曾经来过”时,严笑确实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呢?”她忍不住问。

曾山回答:“她只是远远地在门前徘徊了一下,然后便走了。”

严笑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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