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捷密折

“也罢，既然大捷是真，朕也不拘小节，王承恩你去接下卢爱卿的密折，朕想看看这卢建斗说的什么”崇祯见杨陆凯说大捷是真，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见他坚持，显然有难言之隐，既然是有大功之臣，那就破个例吧，“两位先生，既然卢爱卿有密事知朕，你们就先在殿外等候片刻吧”“是，臣等正有此意”薛国观和程国用也不敢顶真，现在卢象升挟贾庄大捷可能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真要认真起来关系搞僵了，以后天子信谁那就说不定了，于是双双退出殿外，东暖阁里只剩下了崇祯，王承恩，杨陆凯和刚听说大捷赶来的曹化淳，这曹化淳本在后宫，听得外面爆竹声响，又有人喊大捷，后宫嫔妃和各位皇子知道有喜事，乃派遣他来打探，准备和皇帝同乐，于是曹化淳夺过御膳房小太监的食盒，自己亲自给皇上送饭来了，此时正好天子召见杨游击，他就一起跟了进来，崇祯看到也没言语，知道后宫等打败鞑子的消息都等了多少年了，尤其是周皇后和太子，期盼大胜的心情一点也不比他差。这样东暖阁里就剩下皇帝两个大太监和杨陆凯四个人，当然崇祯一点都不担心由什么安全问题，这殿内外有好几个东厂高手埋伏着，即使有哪个暴徒意欲行刺，也会瞬间被拿下，这是当年除魏忠贤就安排好了的。

王承恩看崇祯点了点头，即走到跪在地上的杨陆凯身边，杨陆凯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东西，其实就是后世透明塑料文件袋，打开拿出一个奏折，双手递给有些愣怔的王承恩，王承恩接过奏折，看是火漆封号的没有动过，回头看了看崇祯，崇祯再次点了下头，王承恩这才小心地打开火漆，把奏折从头到尾仔细反复地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然后恭敬地递给崇祯，这奏折比报捷奏折写得长多了，崇祯拿起奏折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次看的时间可真长，把一边地王承恩和曹化淳站得腿都发软了，只见崇祯一会惊讶，一会愣怔，一会傻笑，脸色不断变化，一会白，一会青，一会又红，殿内几个人都能感到皇帝砰砰的心跳声了，时间过去了一炷香，估计是反复看了几遍，崇祯才放下奏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还跪在地上地杨陆凯，又过了片刻说道，“杨卿起来吧，地上凉，还没吃饭吧，曹伴伴，把朕的吃食给杨卿先用”王承恩和曹化淳一听崇祯的话语，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刚才真是提心吊胆，不知道这卢象升在密折里都说了什么，万一要是大逆不道或者胡言乱语，这可如何是好？现在看崇祯并未加罪反而优待杨陆凯，这就说明卢象升地奏折没问题，两个人心里也就大定

“王伴伴，曹伴伴，你们说这世上真有神仙吗？”崇祯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两人愣了一下，还是王承恩反应过来，“神仙之说古来有之，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圣人云不可乱语，老奴认为有无全在一心”曹化淳也接过话来“王公公说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与不信全在一心”两人这话等于没说，纯粹是个过场，不过这样的问题谁也回答不了不是？崇祯又沉思了片刻，他心里是五味杂陈，难道多年的祷告感动了列祖列宗？天下真有天兵天将？而且这天兵天将真来帮助他中兴大明？卢象升虽然执拗，可他不会欺君，这是朝野共知的，既然这密折里说得如此详细，自然是八九不离十，可这天降神兵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崇祯又拿起密折正反面看了一下，没有夹藏没有可疑之处，显然是卢象升精心写就的，他这奏折的风格一看便知，如假包换，“杨卿，朕来问你，你在军中这几日可亲眼看到天降神兵？”杨陆凯是真的饿了，曹化淳把食盒递过来，也没顾得上礼仪，扒拉几下就填下去了，其实崇祯的饭菜比普通人家还简单，就两个鸡蛋加青菜一碗汤一碗饭，所以几口就没了，“回陛下，小臣的确亲眼所见，小臣斗胆冒犯天威，那神兵利器确非我大明所有，小臣用手摸过，入手冰凉，俱是精钢所铸，重有几万斤，想必督师在密折里都已详细上奏，小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督师所说句句属实，还望陛下圣裁”说着又要跪下。

“罢了，免跪”崇祯终于脸上显出了一丝喜色，“这么说来，这天降神~~天降之人持神兵利器片刻即打杀了几千鞑子？自己却无一人伤亡？”“正是，小臣当时正在战阵上，督师已做以身殉国想，忽见左手蒙古大营大乱，烟尘四起，俄顷看见几十方方正正又行走如飞的大铁怪兽在开炮开铳，蒙古鞑子和建奴离得百步之远纷纷落马，事后查实身上俱已中弹，这一切均在须弥之间，几千鞑子灰飞烟灭，而这天降神兵竟然毫发无伤，天雄军所有将士都是亲眼目睹，当时两军皆被惊得忘了厮杀，其时情景小臣至今记忆犹新，仿佛就是昨日一般”

崇祯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这事旷古未有，不得不慎重，他是被满朝文武骗怕了，现在对任何事都要打上个问号，尤其这样石破天惊的怪事中的怪事，更是不敢相信，“朕知道了，杨卿幸苦，今日就到此，你下去休息吧，王伴伴给杨将军好生安排”崇祯挥了挥手，王承恩即领着杨陆凯退了出去。

“曹伴伴，你来看看卢卿的奏折”崇祯把卢象升的密折递给了一旁模不着头脑的的曹化淳，曹化淳拱手接过奏折仔细看了起来，这脸上的表情和崇祯看时一样，一会白一会红的，崇祯则在龙书案后不置可否，曹化淳也看了两编，然后在崇祯的默许下又递给了进来的王承恩，待王承恩惊讶地看完密折，曹化淳即跪倒大呼“老奴为皇上贺，祖宗显灵天降神兵，必使陛下中兴大明！千秋万代，功高震古~~~”说着说着曹化淳开始大哭了起来，旁边的王承恩看完密折也跪下哭了起来，他们是真的心里高兴，大明竟然有天兵天将相助，这十余年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有结束的希望了，多年来宵衣旰食，不就是西北流寇，东北女真闹得？如今既有天降神兵相助，流寇可平，建奴又何惧?什么满万不可敌？在天兵天将面前还不是灰飞烟灭？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崇祯看着两个自小就跟随的奴才，看起来不似作假，他们也认为此事是真？“两位伴伴，你们以为卢爱卿没欺君？”“卢督师是满朝皆知的正人君子，奴才想来他绝不敢欺君”王承恩和曹化淳异口同声，这事透着蹊跷，可卢象升的为人他们还是清楚的，别人可能会欺骗，他卢象升连全都在做的杀良冒功都不屑一顾，怎么敢上折子欺瞒皇帝呢？崇祯内心也知道卢象升忠直，这奏折说得的确玄乎，可哪怕只要有里面说的一半真实，那这风雨飘摇的大明就真的有希望了，想到这他不禁哈哈笑出声来，他能不开心吗？若真的大明天降神兵，那以后还有哪个敢觊觎京师，谁还敢兵戎相见？这么些年来就没有舒心过一回，这下好了，天助朕躬，终于能看见曙光了。

在东暖阁外等候的薛国观蔡国用以及闻讯赶来的大学士程国祥范复粹等大臣，等了都快一个时辰了，屁股都坐麻了，先是里面悄无声息，接着就是隐隐一阵对话，再接着杨陆凯笑脸盈盈出来，然后里面又是大哭大笑声传来，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卢象升的密折有什么戏法？搞得几位阁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捷本来是高兴的事，现在搞得大家又累又饿。

殿内曹化淳搽了搽眼泪，抬头看向崇祯，见天子一会拿起奏折一会又放下，知道他心中有些委决不下，毕竟这事太过离奇，于是想开口劝慰早下决断，忽然门口喊“皇后娘娘驾到”周皇后来了，“梓童怎么来了？”崇祯回过神来，“臣妾听说贾庄大捷，特来相贺”崇祯笑了笑，他和周皇后伉俪情深，休戚与共自然是无话不谈，“卢爱卿阵斩鞑子八千，来了两个折子，朕自委决不下”他想把奏折给周皇后看，但周皇后马上拒绝了“臣妾不敢违祖制，既然大捷皇帝高兴臣妾自然高兴，可为何诸多大人站立门外多时？”她是看见那么多官员等得心焦，以为皇帝有什么不满，特来打圆场的，“这~~，是朕让他们等待门外的，卢爱卿上的奏折，朕才看完”

曹化淳马上说道“陛下，要不让几位先生来商量一下？”一边王承恩反对“不行啊，兹事体大，万一弄巧成拙，天下皆知反而不好”崇祯点了点头“卢爱卿上密折，本意就是不让人尽皆知，若是让内阁知晓，恐怕京师震动，况且还不知这天降之人真假，有何确切意图”“陛下的意思是派个人前往查探？”王承恩马上明白了天子的意思，而周皇后则听得一头雾水，又是密折，又是天降之人，难道另有隐情？当然她不会插嘴，后宫是不得干政的。

崇祯看着两位忠心的伴伴，“这样吧，兵部考功司必然要去验对战功，你们谁愿意替朕去慰劳卢爱卿？”“我”两个大太监同时自我推荐，“好，好，朕就知道你们都想去看看真假，王伴伴朕的身边离不了你，就曹伴伴你辛苦一趟吧，记住，朕要知道这些天降之人有何意图？若是真心襄助大明则封侯拜将皆可，朕不会吝啬，若是有异心则密令卢爱卿杨爱卿挥动人马除之，切切不可马虎”曹化淳愣了一下，封侯拜将啊，多少人穷经白首而不可得，天子头脑一热就说出口了，看起来天子是当真很看重这件事，他一头磕在地上“奴才省的，此去必细细查访，断不会有负陛下所托”

崇祯立即拿起桌上的御笔埋头写起了圣旨，写完吹干交给了曹化淳“这是朕的手书中旨，按说不合朝廷制度，只是卢爱卿密折在前，朕中旨在后，卢爱卿见此必然明白朕的用心，你去內库取五千两银子和御酒十坛一并带去”“是，奴才省的”

“外面诸位卿家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吧，王伴伴，朕看见梓童才想起还没有用膳，传御膳房给朕和每位爱卿煮一碗面，大家就在这里吃，贾庄大捷，普天同庆”王承恩答应了一声即刻走到门口吩咐两个小太监跑向御膳房，“让众位卿家进来吧”崇祯终于恢复了常态，脸上有喜气但帝王的威严还在，一旁的周皇后见皇帝有了主见，又觉得大捷不是那么简单，就不再打扰，告了一声罪就回后宫了，有些事情只能等皇帝自己来告诉她，若是后宫干政，这满朝文武可就不会放过他们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