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境与我们的星

高中时代，我所就读的学校，在县城里升学率更高的私立学校的打压下，逐渐势微。但好在，借由公立学校普遍低廉的费用，依旧吸引着周边众多乡镇的家长，将孩子送来此地就读。虽已步入新世纪的00年代，但小县城的物价，还并未如城市的发展速度般飞涨。大人们多数选择工价更高的城市，外出务工。回来时，腰包便相应变得富余了。因此，但凡家住得距离稍远，便让孩子寄宿了事。校园内，早先建造的低矮宿舍楼，也就自然难以满足日渐增多的住宿需求了。于是，萤也就同其他，无法住进校内的学生一样，住到校外以租房营生的私人家中去了。

校方倒也乐于如此。一来，这样上级拨发的本就不多的经费，就可以用到其他，“更有意义”的地方去了。比如：后来我与好友时常溜进去的教师乒乓球室啦，不放钢琴的琴房啦，之类的“基础设施”；二来，学生住到校外，便不属于学校管辖职责之内，如此若出了什么问题，便可轻易推脱。三来，对于一个小乡镇来说，虽未能分得彼时兴盛的地产开发的土地红利，倒也得以通过房屋租赁，提高了学校周边居民的收入。到我毕业时，已形成几家，相当规模的快餐店与旅馆。

直到几年后我故地重游时，虽生源多半已被县城里的学校吸引去，但门口的包子店依旧开着。虽已不及当初那般门庭若市，但与镇上其他张贴招租启示的门面相比，已属相当幸运的了。在我心中，只要那所学校还在那儿，我的故土就多少能存有些许生气。后来，我给家中母亲打去电话时，总是会问到那所学校的情况。在听到母亲说，那学校依然健在时，心理多少就有了些着落。

虽住在校外，但萤所租住的人家，离得并不远。从我每日等她的车棚出发，向南穿过一排教学楼，然后从大门出去，走到她的住处只要1658步而已。

萤迈着，犹如草地上跳跃着的雀儿般轻盈急促的步子，在前面走着。我出神地盯着她脑后来回摆动的马尾，推着车，以尽可能慢的脚步在她身后跟着，心里默数着已走出的步数，1、2、3......

萤转过总是微微泛红的脸蛋，喘着粗气地对我说道：

“喂，大爷！你一个大男生，怎么走得这么慢哦？”说罢，止住脚步，双手叉腰。

“只剩358步啦。”我说。

“什么只剩358步啦？”她疑惑道。

“再走358步，就到你的宿舍了。我们也就又要分开了。”我答。

听完，萤噗嗤地笑了。她无奈地摇着脑袋，快步跑过来将我的胳膊挽住。

“唉......我说大爷，你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呀？送我回去，已经让你无聊到数步数了嘛？”

“不！正相反，每晚陪你走的1658步，是我一天中最为有趣的事。”我说。

她将我的胳膊，往怀中扯了扯，然后更加用力的抱住，扬起脑袋对上我的视线，天真地问道：

“真的？”

“真的！不参杂一丝虚假的真！所以，我无比珍惜，陪你走的每一步。如果有可能，我倒宁愿，你住得再远一点。”我说。

“住到......那颗星上去可好？”她歪着脑袋，指着猎户座的参宿四说道。

“那可是使不得的！如果你住上去，那天空中就再也没有参宿四了。”我说

“为什么？”她不解道。

“因为，如果你住上去，它就会咻......变成一颗流星，飞出老远。最后，就无论怎么找，也找不着了。”我说

她皱起眉头，思索半天。终于，用手指狠狠地掐，抱在怀里的我胳膊上的肉。

“喂！我有那么沉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