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睡谁不是睡
秦缘从启明山庄出来,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这个时间点,是回去睡觉呢?
还是回去睡觉呢!
手机铃声及时地帮她做了决定。
刚一接起电话,那头儿一笑气急败坏,“秦缘,我在畅春园,你过来一下。”
一句话,挂断了。
秦缘无奈地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去畅春园。”
心里好笑,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也跟着她离开了,不紧不慢地跟着,也没有特意隐藏踪迹。
“秦缘,好像是……”秦寄年早就发现了。
“不用管他。”
她淡淡回了一句,眉峰微微跳了下。
从进入启明山庄的时候,她就看到这辆车了。
熟悉的车,熟悉的牌,还有熟悉的挂饰,那是她亲手挂上去的。
还以为能见一面,没想到,他躲开了,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
唐清玄故意腻歪使坏,就是气那主的。
这条界线,究竟是不可逾越,还是能被突破?
主动权,她会交给他。
沈君浅不知为何避开,明明盼着她回来,盼着见面,却在那临见面的一瞬间,怅然若失。
那些回不去的尘世旧梦,会不会已经被岁月吞噬了。
说白了,就是他怕,怕自己还惦记着她,她却已经将他泯然于众人了。
听到她熟悉的嗓音,握着茶杯的手,颤了颤。
她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他在里面,他也知道她在外面,隔着一道门。
细细翻动尘封的记忆,寻找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把她说的话,和表情、动作匹配起来,在脑海里刻画她此刻的模样。
听着她清冷的声音,不耐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声音,生动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眼前。
她走了,他也迫不及待地跟上,特意绕开了正门。
跟上了,却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
到了畅春园门口,她下车,他看着,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深邃的眼底,似有浮光掠影。
他驱车离开,魂儿却丢了。
曾经婀娜风华的岁月,早就输在这尘世的烟火中了。
年华,遗失了青春的梦。
锦绣的畅想,抵不过淡了的光阴。
秦缘转过身,看了眼驶离的车,有一瞬间怔住了。
笑着摇了摇头,朝前的脚步,迈得沉稳。
畅春园搞了个船宴。
一笑对新鲜玩意都感兴趣,呼朋唤友,迫不及待来尝鲜(姑娘,这可是深秋初冬了,不会冷吗?)。
清人笔记《桐桥倚棹录》有记录船宴的情景:“画舫的船制甚宽,艄舱有灶,酒茗肴馔,任客所指。
宴舱栏楹桌椅,竞尚大理石,以紫檀红木镶嵌。
门窗又多雕刻黑漆粉地书画。
陈设有自鸣钟、镜屏、瓶花,位置务精。
茗碗、唾壶以及杯箸肴馔,无不精洁。
游宴时,歌女弹琴弄弦,清曲助兴;
船行景移之中,两岸茉莉花、珠兰花浓香扑鼻,酒尚没有醉人,花香先已令人陶醉。
夜宴开始,船头羊灯高悬,灯火通明;
船内凫壶劝客,行令猜枚,纵情行乐,迨至酒阑人散,剩下一堤烟月斜照。”
说得简单些,就是一面泛水清游,饱览秀丽的景色,一面在装饰地美轮美奂的船上吃些风味佳肴(这个季节,水是冰的,风是冷的,景是萧瑟的,趣味在何处?)。
好在画舫里头还是暖的,酒是温的,好过寒风瑟瑟中,喝着冰碴子味儿的酒。
一笑有些意兴阑珊,喝着酒,也不跟朋友唠嗑。
朋友们也只得尴尬着听曲子,喝着没滋没味的酒。
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船行中途,冤家路窄,碰着了对向驶来的画舫。
上头的主人,是孟书澜,还有她的战利品,姓高的教授。
“长眼睛了吗?这么大一条路,就这么撞上来。”
对方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指挥人撞上来的。
“小姐……”
船夫想息事宁人,可对方不答应。
“喊谁小姐呢,今儿船上的,都甭想走。”
明显就是故意的。
一笑本来不想跟孟书澜顶,人家来找茬,她也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