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水彩

“为什么？”

“啊……”楚瑜因转了转眼珠子，没想到靳奕会真的接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画画的时候，你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宣泄出去，而且这种宣泄，不像是打人骂人哭喊，一般人是看不懂的。”

靳奕摇了摇头：“怎么会看不懂？”

楚瑜因想了想，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声音冷了些：“至少楚家的人看不懂。”

靳奕不说话了，顿了半晌才问道：“你回国后还打算继续画吗？”

“不知道。”楚瑜因想了想，诚实的回答这个问题，“我的处境你又不是不清楚，林虞吧，一直盯着我，我越不出色越好，家里那老头儿又想我进公司当个高管，我越出色越好，还有老头儿的大儿子，二儿子，三女儿——嗳你说他是不是猪啊？生这么多作甚么？”

楚国安今年快六十了，下面一共有四个孩子，除了楚瑜因是二奶的儿子，其他三个都是老头儿跟林虞亲生的，老大楚源，老二楚弋，老三楚萱，全都不是省油的灯，楚家家产比不上靳家大，地位比不上靳家高，但论乱，那绝对是A市第一。

老头儿这么一病，表面上看着，谁都想分一杯羹，就连被老头儿紧急招回国的楚瑜因，在外人看来，也不例外。

靳奕心里没想那么多，听到他这样一番“猪”的言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是猪，你是什么？”

楚瑜因大大方方：“我可不是猪，我这人从来不骂自己的。”

靳奕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楚瑜因又道：“我就奇了怪了，你说林虞生那么多，怎么到现在……还能那么年轻呢？”楚瑜因挠了挠头，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靳奕没兴趣跟他聊这种家长里短，于是又问道：“你要是还想继续画就继续画，不用管楚家那边怎么想。”

“怎么，你要为我撑腰啊？”楚瑜因笑眯眯的扭过头去看向靳奕。

“不是不行。”

靳奕说了这么四个字之后，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两人很快到了楼下，楚瑜因又去打包了一碗米线，和靳奕拎着上了楼。

靳奕去洗澡的时候，他就把那箱子拆开来，一张一张的在地毯上平展的铺开，跟展览似的。

这里的画都是他的心血，从刚去国外的第一张，到回国之前的最后一张，萧添一幅画都没有给他落下。

客厅里摆不下，箱子里还有厚厚的一层，楚瑜因垫起脚拍了一张照，给萧添发了过去，附带两个字：“收到。”

楚瑜因蹲在沙发上，望着地板上这些画发呆，本来以为萧添已经睡了，谁知道过了两分钟，微信提醒响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萧添发了句语音过来。

“收到了？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他开的扩音，萧添温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响起来，楚瑜因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瑜因打了个哈欠，回复他语音：“收到了。刚取了快递到家，正准备休息，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楚瑜因正打算关手机，那边的语音又发了过来：“现在？”

紧接着又进来了一条，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因子，你过糊涂了吧，我这里现在是白天，我正准备出发去上班呢。你那里挺晚的了吧，怎么现在过去拿快递？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萧添说了一大堆，全都是关心他的话，但楚瑜因听得挺无奈的，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句：“男人能出什么事，我睡了，别回了，晚安。”

楚瑜因锁了屏，从沙发上跳下去，脚蹲的有几分发麻，抬起来揉了揉，眼角余光突然瞥到靳奕正站在不远处看地上的画。

楚瑜因心里一跳，顿时有了一种被抓奸在床的错觉，转念一想靳奕也不是他的谁，顿觉自己脑子有问题，成天瞎想。

“挺好看的。”靳奕一连看了好几幅，评价道，“你的成长史？”

“恩。”楚瑜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以前他被萧添夸过，被同学夸过，被老师夸过，被陌生人夸过，可谁夸都不像靳奕夸他这样，仅仅一句“挺好”就让他浑身涌起热血。

楚瑜因就在这一瞬间决定了，他要继续画下去。

楚瑜因正打算开口说出自己的决定，微信提醒又响了，他点开一看，是不让他回复依然回复了的萧添。

不过只回复了简短的三个字。

“好，晚安。”

楚瑜因叹了口气，没有点进去看，又锁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