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才熬好的粥
小叫花哪料到流云一眼就看出问题,道:“跑得热了,我就顺手丢了。”等说完这话,才发觉是漏洞百出。勾下头去,不看流云的脸,只将瓦罐里的粥,盛来喂流云。
流云心下了然,定是刚才不吃那萝卜,小叫花怕他饿着,才去附近村子里用新棉衣,跟人换来了这一瓦罐粥。
看着小叫花子将粥吹了又吹,待温度合适了才送至他嘴边,眼里满是殷殷的神情,流云心里一软,不好拒绝,恐再让他难过,只将嘴张开,由得他喂了。
吃了小半瓦罐,流云不再吃,靠着树,淡淡道:“我吃饱了,你吃吧。”
小叫花见他不再吃,也不坚持,受伤之人吃得少,也是情理之中,当下将瓦罐盖好,道:“刚才我已经啃了两萝卜,已经饱了。这些留着,你一会儿饿了,说一声,我再喂你吃。”
流云听得他吹牛皮,也不点破,让小叫花子过来,吩咐他解下自己腰畔上的一块玉。
那玉水色极好,价值不菲。小叫花见流云让他取下,不明白要做啥。
流云闭上眼,好让自己不那么累:“你拿这玉,去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家当了,能换几两银子就换几两银子,将你的棉衣赎回来。”
小叫花自是不肯,站着不去。
流云蓦地睁开眼,扫了小叫花一眼:“我还指望你照顾我,你不将棉衣穿上,病了谁来照顾我。”
小叫花听得流云这话,想想也是,流云已无法动弹,连说说话都喘息不停,要是自己再病倒了,怕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转身就准备去。
流云闷声嘱咐道:“记得问清楚这儿的地名,村名和人名都要记下,叫那人家好生保存这玉,以后我十倍价格赎回来。”这玉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从不离身,只是小叫花救了他,现在为了一碗粥,连所穿棉衣也抵押出去,让他于心何忍。只是身边除了一柄剑,一匹马,再无它物,现在权宜之下将娘亲的遗物抵押出去,心里却也难过。
小叫花见他脸有难舍这情,也跟着犹豫起来:“这玉还是留着吧,我身体好,一向不会生病,这地暖和多了,又不下雪,不会受风寒的。”
流云不跟她再啰嗦,道:“去吧,我休息一会。”语气已不容小叫花子再商量,随即闭上眼。
小叫花也不敢再啰嗦,紧紧捏着玉,远远走了。
过得两个时辰,小叫花子却没回来,流云睁开眼看着天空,心中有些不安。
挣扎着想起身去找小叫花,谁料一动,不光牵动身上的伤口裂开,连真气也一个劲的乱窜,流云硬生生的吐出几口血,才将那乱窜的真气给压了下去。
还好这地方偏僻,没有人经过,否则看见如同血人一般的流云,怕也吓晕。
日薄西山,小叫花才回来,却是一瘸一拐回来的。流云看着瘸拐着回来的小叫花子,饶是他身经百战的硬汉,也不由惊了,小叫花子门牙已被人打掉了两颗,眼角充血,额上吊着几个肿块,小腿上似被人用锐物捅了两个洞,一路行来路上全是血迹。
流云心里是又惊又怒,闭上眼,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好不容易才强压了这口气下去。惊的是小叫花子能有如此毅力,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强撑着回来。怒的是,下手之人,手段太残忍,连一个几岁的孩童,都敢伤得如此之惨。他平日里虽也杀人无数,但杀的基本是大奸大恶之人,而且手段也是光明磊落,下手也是痛痛快快,从不让人活受罪。
小叫花爬得近了,还没开口说话,嘴角已渗出鲜血。
流云痛心道:“你别说话,过来我瞧瞧。”
小叫花爬到他面前,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开了:“是我不好,玉被他们抢走了。”一路爬来,他都不曾哭泣,此时想着被人抢去的玉,倒哭了起来,他看流云神情,已知那玉对流云非同一般,被人抢去,如何好对流云交待,纵是拼了命,却也没保住那块玉。
小叫花子继续道:“我本来想跟他们拼命,结果没想到,连匕首也被他们抢了去。”
换作平日,流云忍不下这这口恶气,早提剑去找人算帐,只是此时此刻,他也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心中黯然了片刻,才违心道:“身外之物,抢了就抢了。”
细细察看了一下小叫花的伤,虽是伤得极重,于性命却是无碍。那受了伤的腿,是被匕首所刺,流云自是知道自己匕首的厉害。小叫花路上也弄了些草草嚼烂了敷上,只是一路行来,药草也掉得差不多了,伤处的肉都绽开。
小叫花哭泣了一阵,慢慢收了声,知道此时乱哭一阵,只能给流云添乱。从身边扯了些草草,放在嘴里胡乱嚼了嚼,糊在腿上的伤口上。
流云沉默看着他自己做完这些事,心里越发佩服小叫花子的野外谋生能力。两人面对面的躺在地上,静静的各自想着心事,小叫花终是熬不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