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离间二将?保城池
赵攸怜递给他一杯茶:“喝杯茶缓缓。”
杂岁将人皮面具往坐榻上一撂,一手接过茶杯,咧着嘴甜道:“谢谢师娘!”
半杯温茶下肚,他长舒了一口气,一面拿袖子揩着脸上的汗,一面兴致勃勃道:“师父,郑宾和曹彬这两个愣头兵若是真的打了个你死我活,那我算不算立了一大功啊!你看啊,我和肖无哥不辞辛劳,跑到郑宾的老家去,潜在暗处观察了那齐三一整日,又马不停蹄地跑回来,易容乔装深入敌营,三言两语就将那卖国贼骗得团团转,真以为自己满门被灭,急着冲去找曹彬报仇了。你说,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林卿砚在茶碗中换上新茶,用开水烫过一遍醒了醒茶,不紧不慢地说道:“的确算是立功。说罢,你要甚么奖赏?”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杂岁从座上跳起来,扑到林卿砚的身边坐下,“我要师父把教给虎子哥的那套拳法,也教给我!”
“你?”林卿砚鄙夷地看了男子一眼,那一头,赵攸怜“噗嗤”一声,忍俊不禁。
“师娘笑甚么!就因为我是除了姜楠之外最小的徒弟,就不能学大师兄学的拳法吗?”
“抱歉……师娘一时没忍住笑……”赵攸怜掩着嘴勉强正色道,“杂岁,你赵虎师兄的力气有多大,你还没见识过吗?他随随便便一拳就能把人打得满地找牙,你师父才教了他那套拳法。可是你……咳,你的身板稍稍瘦弱了些,还是把你的剑法练好才是要紧的。”
“你师娘说得对。我看你如今这套剑术练得有模有样了,改日我再教你套新的,如何?”
杂岁被他们这一唱一和给忽悠得心满意足,“好好好……那套剑法我都练一年了,早就练腻了,师父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林卿砚重新沏好了茶,略过杂岁向他伸来的手,直接将茶杯送到了赵攸怜的面前。
杂岁悻悻地收回手来——他就不该在这种时候来这种地方找虐。唉,离了柳绿阁,成天和一帮大男人待在一块,他的未来媳妇可去哪儿讨啊!
杂岁正默默犯愁之时,师兄易坤快步走了进来。他耳聪目明,以潜伏监视、刺探情报见长。如今他身着短褐布衣,显然又是被师父派出去探听甚么事了。
“师父!郑宾死了!”
林卿砚面不改色:“详细说说。”
易坤道:“不出师父所料,我潜伏在曹彬营地外,果然见到郑宾率军前来与曹彬起了正面冲突。二人在阵前喊话,曹彬叱骂郑宾是忘恩负义的无信小人,郑宾则反咬曹彬泄露军情投敌卖国。二人各执一词,随后就打了起来。两营将士,有的拥护其主,有的袖手旁观,局面乱成了一团。后来曹彬挥刀将郑宾斩于马下。”
“皇甫将军那处,可出动了?”
“是。郑宾被杀后,皇甫继勋将军亲自领兵,池州兵将士气大振,大开北门,打宋兵一个措手不及!眼下两军尚在交战,师父可要去城墙上看看?”
“难怪隐约听着些叫喊声,这太守府还真是远离喧嚣的避世之所。”林卿砚倒了一杯茶递给易坤,“皇甫大将军都亲自上阵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对了,那郑宾的尸首如何了?”
“尸首?”易坤摇摇头,“他被曹彬一刀斩得身首分离,现场乱作一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收着他的尸首。”
林卿砚叹了口气,“这郑宾,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
杂岁插话道:“他是挺可怜的。师兄你是没见着,郑宾听说他满门被灭的时候,那表情……啧啧啧,比哭出来还惨。他到死都不知道全家人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到了九泉之下,又找不到他们,唉……罪过罪过!”
“他在郑王手下多年,称得上尽职尽责。我相信他身为唐臣之时,是忠诚的。”林卿砚摩挲着茶杯上的云纹,缓缓道:“我从不认为,这世间应该存在绝对的忠诚。良禽择木而栖,江南国势弱,他投靠了宋国,并非不可饶恕之罪。怪只怪他掺和进了这场战争,与江南国正面为敌。他既来了,也该想到会有这般结局……”
杂岁在一旁听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林卿砚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子,你这么看着我做甚么?”
“师父,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甚么?”
“我说了甚么?”
“你说……这世间不应该存在绝对的忠诚。”杂岁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唾沫,拿眼瞥了赵攸怜一眼,在林卿砚大掌挥来的前一刻灵巧地跳开了。
“杂岁,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的!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忠孝礼义的忠!”
杂岁捂着耳朵,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满屋子跑着:“师父!你这第一位师娘还没顺利娶进门,就想着不忠之事了!这么好的师娘,你要娶几个才够啊!”
赵攸怜恍然反应过来杂岁这个鬼头再说些甚么,见怪不怪地翻了个白眼,含笑看着林卿砚跳下坐榻,追着杂岁打。
若是没有这样一场战争,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再过几百年,她也不会觉得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