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同气连枝?行踪泄
昏暗的密道中她充满期待的目光显得格外灼热,林卿砚轻拉过她的手,解释道:“如果王爷与相国同仇敌忾,朝堂上的局势将会大变。届时,不用假以时日、不用委曲求全便能保全赵家,想必相国也不会再阻止我们入宫救皇甫将军。”
“弄了半天你是在为我爹分忧啊……”赵攸怜甩开了他的手,鼻子出气低“哼”了一声,“他那么绝情寡义,亏得你还帮他,真是他的好女婿!”
林卿砚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赵家的安危她比谁都看重,重到她差点用自己的后半生来换。
“好啦!该分的忧也得分啊!你就别皱着张小脸了,小心把皱纹给挤出来……”
出了密道,林卿砚寻到城外的契丹兵传话,当日晚些时候,耶律斜轸便翻进窗子,出现在他们下榻的客栈中。
“林兄弟,这不过一日工夫,便出事了?”说是耶律斜轸,倒不如说是萧焱更为恰当。他一身暗黑劲装做武夫打扮,显然是避开守城官兵出来的。
“萧兄。”林卿砚抱拳让了让,“说来惭愧,不过一日工夫,汴京城中却是天翻地覆,如今确有事求萧兄相助!”
“天翻地覆?”耶律斜轸嘴角噙笑,瞥了站在一旁苦着张脸的女子一眼,“我便住在城中,怎并未觉得黄天翻倒、大地倾覆?”
“地动由内而生,现于外时,民往往避之不及。汴梁城之天翻地覆亦是这个道理。似我等这般早知天意者,应时渡之,方得始终。萧兄说,是也不是?”
“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不知天意究竟如何?林兄弟又是如何知晓这天意的?”
林卿砚侧身摊手,指向一旁的茶座:“萧兄,请!”
三人坐下,林卿砚简明扼要地将这一日的见闻道尽,没有丝毫的隐瞒,亦无半句赘言——他知道,只要耶律斜轸想查便没有他查不到的,坦率相告才不至于失了诚意。
一席话听下来,耶律斜轸算是明白了赵攸怜为何始终愁眉不展。若他只是那个武夫萧焱,他会一拍大腿,立时潜入皇宫中将她的娘亲救出来,只为她展颜一笑——可惜,他不是。
“……事态至此,如今赵相有意与萧兄结盟、共谋大事,未知尊意如何?”
耶律斜轸食指轻敲着扶手,淡笑道:“恕在下直言,经由此事,赵相一门已然不复荣宠。在此时结盟,对我契丹又有何好处?”
赵攸怜在旁听得心底一凉,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来话来。
“萧兄此言差矣。”林卿砚道,“近几年来,宋国朝廷中两大政党并立,相互制衡。其一以晋王赵光义为首,其二则是宰相赵普。若赵相一脉倒伏,晋王势必做大,于契丹百害而无一利。相反,若萧兄在此关键时刻选择扶持赵相,此恩此情,赵相焉有不报之理?”
林卿砚所言正中耶律斜轸下怀。
当日,赵光义在汴梁城郊设伏要教他有来无回,并非和他耶律斜轸此人有私人恩怨,而是剑指大辽。近些年,赵光义以大宋晋王之名,广泛结交周遭邦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多数小国都接受了他的笼络,或逢场作戏、或确有此心,不甚了了。
契丹皇帝耶律贤刚正不阿,懒怠与赵光义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将使臣赶出了宫廷,算是将赵光义的脸面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自此,赵光义就对大辽心生怨怼,遣刺客暗杀耶律斜轸亦是为了打破宋辽盟约,另图他算。
若果真让赵光义掌握住宋国实权,于契丹而言,的确是件**烦。
“好!”耶律斜轸笑道,“算我一个!”
正事议毕,二人又留客坐了一会子,饮了两盏茶,林卿砚打开窗口送走了契丹贵客。
耶律斜轸跃下窗头,一袭暗衣很快消失在月影下。林卿砚四顾之下,悄声掩上了窗。
月色微凉,楼底墙角后飞快地窜出一个黑影,急急望城中而去。
汴京,晋王府。
听罢黑衣人的禀告,赵光义遽然反问:“你看清楚了?那人果真是林仁肇之子林卿砚?”
“小人透过窗子看得仔细,断不会出错!”
“可有一个女子与他同行?”
“这……小人却是不知。”
“下去罢!”赵光义挥袖遣退了黑衣人,一面喃喃自语:“他?他来汴梁做甚么……”
“不论林卿砚来汴梁意欲何为,此番他自投罗网,王爷何不趁此机会拔去这颗眼中钉?”
屋子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他的脸埋在烛光的阴影中,晦暗难明。他徐徐地说着,平淡无波的语气下暗涛汹涌。
赵光义挑眉望向他,态度倨傲:“若本王没记错,你与林卿砚还有些交情。怎么?你们之间有过节?”
“本就是些微薄的交情,根本不足挂齿。在下既决意投靠王爷,就当为王爷排忧解难。恳请王爷将此事交给在下,三日之内,在下必能给王爷一个妥善的交代。”
赵光义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也好,便交给你罢。”
月头在树梢上晃了晃,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