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颜爸爸和项爸爸虽然职位相同，但不在一个部门工作。上级领导申请了离休，位子空出来自然要有人补，于是单位就组织了中层干部统一笔试面试还有投票。那段时间颜爸爸整天乐呵呵的，参与统计票数的行政主管偷偷透露说他票数很高，只要笔面试分数不低就差不多能定下了。

对于自己的专业能力颜爸爸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总觉得自己升迁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就差公布人事信息然后大摆一桌庆祝了。谁知布告出来，那个亮闪闪的名字并不是自己，而是项爸爸。

老领导做颜爸爸思想工作时说：“小颜啊，你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按理说是你升职没错。可是小项和你是同一级的，在这里呆的时间不比你短，主要是他家里艰苦了点，妻子身体不好一直没工作。我们希望他能更安心的工作才决定把这个职位先给他，你别往心里去，好好工作，下次还有别的机会的。”

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颜爸爸心里总归不好受。把这事儿告诉了颜妈妈后，她又责怪他就知道忍让，骂他没出息，他心里更憋屈了，连着几天都很迟回家，在外面喝闷酒，终于出事了。

颜妈妈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连睡衣也没来得及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着颜兮就赶去医院了。看到颜爸爸清醒地瞪着眼睛坐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虽不算很严重的交通事故，但他的左腿被压的有些变形，后来一直没能完全恢复，仔细看他走路的时候身子有些歪。

旁观者最能看的清，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项家。可颜妈妈就是一根筋，对项家的人都冷眼相待。项妈妈送来一些补品、水果什么的，更是毫不客气地当面就往垃圾桶扔。项秋慈不忍心妈妈难过，就把妈妈拉走了，留给颜兮的是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颜兮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她总觉得自己的妈妈做的不对，可是爸爸那么可怜地躺在病床上，还要忍受病痛折磨，她实在很为难，两家的关系好像再不会和好如初了。

直到小学毕业，她和项秋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颜妈妈叮嘱过她，不能和项秋慈一起上学，不能和他说话，也不能和他玩。毕业那天，项秋慈依旧比她走的早，挎着书包经过她身边时，哗啦啦倒给她一堆画册，还是一贯的清冷的声音：“画册都还你。”

颜兮木着身子随手翻了翻，都还是原来崭新的样子，没有褶皱，没有圈划，好几本都是自己的零用钱买的，本来就算是送给他了，好歹他曾经也教过自己画画。捧着一堆画册出校门的时候，颜兮苦着脸想，如果被妈妈看到又要怪她乱花钱了。

一整个暑假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面。初中开学的时候，颜兮把墙上的分班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到8班的名单里写着“项秋慈”时，还是暗暗地高兴。虽然自己在4班，他在8班，可在一个学校总还是能遇见的。她每次都在升国旗还有出操的时候寻找他的身影，教学楼是U字型，4班的教室正好正对8班的，放学的时候，她就磨蹭着等到8班也放了才背上书包出门，如果他们班放学迟了，她就会飞快地跑着追上项秋慈的身影，然后偷偷跟在他身后回家。乐此不疲。

心里如果有个念想，就好像一株芽苗，你每天浇水施肥它虽然不长大却不会枯死，这样也会值得你高兴好一阵子，就是这样的感觉，乐此不疲。

有一天下小雨，她跟在他后面低着头小心地避开水洼。伞就这么直直地撞到他的伞。

又是没好气地责骂：“你走路不看路么？”

“啊，我一直在看着路走啊。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项秋慈认真地看着她说：“你跟着我干嘛？你每天都跟着我烦不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