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枫渔火对愁眠

尚仁有两个校门，东门气派壮观，“尚仁大学”四个烫金大字笔锋遒劲，分外醒目。相比之下北门则要狭小很多，但是外面小吃店、烧烤摊、杂货铺应有尽有，充满了烟火气。尚仁的学生一向喜欢从北门出入。

我从来没有这么晚出过校门，本以为这个时间外面应该没有什么人了，没想到外面的小吃摊每一个摊位都很火爆。

苏扬带着我进了门口的一家面馆，往门口的座位上随意一坐，朝里面喊道：“老板，来两碗臊子面，两瓶汽水。”

这家店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从座位上能看到厨房里老板忙碌的身影。与外面的小吃摊相比，这里的客人并不算多。

老板应了一声，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汽水出来，用瓶起子打开，分别放在我和苏扬面前。

我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儿，瞧着苏扬问：“你怎么也不问我一声就替我叫了臊子面？”

“这家的臊子面特别好吃，包你喜欢。”

“要是不好吃你自己把两碗都吃光。”我把头抵在汽水瓶上，冰凉的触感下，觉得舒服多了。

“还疼呢？”

他语带关切，我竟然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了那么一丝感动，但很快我就想起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抬起头拨了拨刘海儿，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你报名《尚仁周刊》的时候留了电话啊。”

“可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哦，我问的你们班班长，他告诉我的。”

我在心里将张家明骂了一遍，问：“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呀？”

苏扬喝了一口汽水，说：“我忘了，想起来的时候你和你宿舍的人早就没人影了。”

“苏扬！”

我正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看着老板下面，肚子饿得不停的叫唤，忽听身后有人叫苏扬的名字。

这个声音我今天已经听了一晚上，再耳熟不过了。回过头，果然见萧语正走进来，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江枫，那个刚才在台上讲话的男生。

苏扬起身坐到旁边靠墙的座位，将边上的座位腾出来，一面招呼他们坐，一面问：“你们俩怎么来了？”

“饿了，出来吃点儿东西。”江枫边说边坐到苏扬原来的位子上，我也连忙坐到苏扬对面，将自己的位子让给萧语。

萧语边坐边看着我说：“这位小学妹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不等我接话，苏扬已经开口说：“她是大一的，也在新闻系，前几天刚加入我们周刊，叫……顾……”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我问：“什么来着？”

如果不是有江枫和萧语在，我一定狠狠的踩他一脚，平复了一下心头的火气。我咬着吸管，从牙缝里挤出自己的名字，“顾诗然。”

“哦对，顾诗然。”

萧语乐了，“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约人家出来吃饭啊？”

苏扬看了我一眼，“这不是她名字不好记嘛。”

自己记性不好，还怪我？我的名字招他惹他了了？我顾不得江枫也坐在对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苏扬没有理会我的抗议，指了指江枫，对我说：“这是江枫学长。”又一指萧语，“这是萧语学姐。”

我笑着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接着问江枫：“学长，你的名字是‘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江枫’吗？”

我话问完，江枫和萧语同时笑了。

江枫笑着对萧语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问的这句话。”接着又将目光转向我，脸上仍旧带着谦和的笑：“没错，是这两个字。”

我们正说着话，面端了上来，满满的一大碗，热气腾腾，臊子五颜六色，黄色的鸡蛋皮、黑色的木耳、红色的胡萝卜、绿色的蒜苗、白色的豆腐，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唯一的缺点就是辣椒太多了，只顾着说话，忘了提醒老板少放辣椒了。

“怕辣吧？”萧语看出我的痛苦，笑着说：“我刚来西安的时候也像你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苏扬正埋头吃面，听了萧语的话，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吃不了辣的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不是你上来就帮我叫了臊子面吗？”

这是我今天晚上第五次有想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番的冲动。我高中的时候我妈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不能来西北，说什么这里有东西克我。我当时还对这种封建迷信嗤之以鼻。现在来看，人家算命先生说的挺对的，克我的东西可不就在眼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