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这是在容让于我?”
“道长哪里的话。”
“……你这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又该如何看待你?”
“事情或有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然我坦荡,万不会加害于道长。”
裴静叹息,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三娘见他一副气短模样,却又不恼不斥责,便料定他于自己并无嫌恶,只顺杆子往上爬了起来:“道长可能自己出宫?”
“有正经事情便能。”
“何样事算正经事情?”
“如代师长跑腿办事、采买货品,或往人家勘看屋舍、算卜卦相等……”
“我父近日自觉诸事不顺、运道不彰,他在朝为官,深恐碍了前程事,还望请道长往我家勘看屋舍风水,可好?”
“……好。”
“那我廿三休沐,便定那一日?”
裴静不再说话,只缓缓点了点头。三娘又浅浅笑道:“那日道长还答应为我卜算,到时我可要讨了那旧债。”
裴静也记得这档子事,颔首道:“自然。”
如此,三娘所想,算是皆尽布置好了。于是她再不纠缠裴静,端方行了一礼,道:“我家住崇仁坊内,到时道长只消问韩忠明家便好,四邻皆知的。”
“晓得。”
“既如此,那我便不扰道长了。到时候再会,再与细谈。”三娘说罢便要转身离去,不料却被裴静叫住:“韩娘子请留步。”
三娘回头瞧他,纳罕道:“道长可还有事?”
裴静迟疑不决,心中亦觉自己优柔寡断、心思怪异、无事寻事,可终究还是没能忍下去,对三娘说道:“我真不是你师兄。”
此话也不是什么不好话,可此话一出,裴静却觉三娘刹时静了。她脸儿上还是笑着的,可眼见着却又要笑不动了似的,虽未露悲切之类模样,可总觉得心气仿佛落了下去。
裴静立时便觉懊悔,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倒是三娘,不一会就回过神、缓过气来,斯斯文文蹲了一礼,答复他道:“这话道长早说过了,我真真记得,万万不会误会了道长去。”
这话一完,三娘也不管裴静似是还有话要讲,只匆匆掉头便跑了开去。
虽然她心中早认定裴静便是孤鸿,可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凭据,只是空口白话、自说自信而已。若要讲道理,那便裴静与孤鸿长得甚像,可天下难得就不能有相像的人了不成?况裴静看去也是身世齐全、有来有历的人,若他以前真是孤鸿,那“裴静”又是谁呢?
再加上此番被他这么一说,三娘心中到底还是隐忧浮现、心思动摇。
她是真的不知道,若裴静真不是孤鸿,自己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