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三娘捧着琵琶独自进去，一路行来亦顺畅，只因不管廊上殿角皆有女使静立，可以为指路。如此绕着玲珑廊、穿纱帘、过雕梁，不一会就到了主厅之外，其间熏香之味绚烂弥漫，外头亦可闻里面笑语声。

三娘不过十五岁，虽然楞而有胆色，可经过的场面到底还少。

站在厅外，她整顿姿态轻扶花髻，脑中翻来复起回忆这几日上头所教的礼仪，又假想进去后该如何拜见小张淑妃、与之对答等。

这正想得入神，忽听得耳边一声脆响。

三娘一惊，连忙回头，结果就见公主站在身旁两尺开外的地方笑嘻嘻看着自己，在自己耳边打响指的手还未全收回去。

“……”

“想什么能想如此入神？”

三娘干笑，原想和平日一样与她说话，但紧接着就想起这是在皇宫禁城之内、众目睽睽之下。忙收敛低头，躬身肃拜行礼：“参见泰和公主殿下……”然话都未说完已被李鸾伸手拦了：“又不是在御前。”

她这么说了三娘当然不好硬多礼，于是笑着直起身来。待要开口，公主却突然皱起眉头，抬手在她脸上按了一下，复又低头细看自己按过她脸的那个手指头，神情很是疑惑：“你这是抹了什么劳什子？怎弄得刚烧完炭一般？”

三娘没想到李鸾以公主之尊竟然晓得烧炭这档子事，且她讲得又滑稽，当下被引笑了，前一刻心中之惴惴尽数抛到脑后，道：“斗胆请殿下猜猜看。”

但李鸾却不上她当：“那想必我猜了什么，你便要顺水推舟认了是什么了。”

三娘一听，略缩了缩头，像小孩子被抓了现行似的地笑了。见状李鸾哈哈大笑，转身领她入厅内。

此时室内汇聚数十女使内官，上头坐数位妃子，当间一位就是小张淑妃，丹阳正偎在她身旁，手中抓着果子与她说话。

她右手边坐着一位美貌宫妃，看起来二十四五岁年纪，玲珑身段罩着长彩裙，披帛雍容蜿蜒于地上。她脸上化着血晕妆，乌发尽簪金花钗，装饰颇有贵气。然妆面虽富丽，其眉眼却极清丽，小小瓜子脸配着葡萄似的大眼睛，一双峨眉轻颦宛转，真是顾盼传情、风姿郁美，哪怕看起来柔弱娴静，估摸着却也该是个风云之主。

其余的女郎就没有那么煊赫了，哪怕也长得容貌鲜妍、别有风情，但气势终不可与这两位相提并论，只是作陪而已。

众妃子见泰和公主返来，忙忙唤她“阿鸾快来”、“刚还说殿下呢”、“上了樱桃酥了”等，语态极亲近。接着众妃子又发现三娘捧着琵琶随于公主身后，自然晓得这就是刚说的那位琵琶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