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排位
张福善道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泥塑木偶一般,只是在张寿鹿高高跃起,劈下的手掌快要打中他的面门时,张福善道人的双眸闪过一缕精光,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凛然一变,焕然一新,令人感到荒凉与死寂,张清烛的鼻端好像闻到了一点点血腥味,血液的味道腥臭无比,让人想俯身呕吐。
张福善道人身上的气息陡然变换,与此同时,他的全身上下冒出一团黑气,冒出的黑气极为浓郁,将张福善道人团团包围,在黑气之中的张福善道人突然双眸泛起绿光,像是两朵幽冷的鬼火。
眼中的鬼火突现,引起了整张脸的变化,眼睛睁大,眼珠凸起,眼中的眼白大增,眼白中密布血丝,与之相对的,眼中的瞳孔缩小,像是……张清烛惊讶地发现此时张福善道人就像是,像是死了一样,像个死人!
脸上的变化很吓人,但是躯体与四肢的变化更加惊人,藏在大袖里面的双手,由原本白皙滑腻变得粗糙之极,好像在一瞬间经历了无尽的时间流逝,被蒸发掉了水分,犹如皮包着骨,袖口中显露的手掌干瘪无比,断开一条条裂缝,像是老树裂开的树皮,五只修长的手指不再圆润,瘦削如飞禽的利爪,指甲在一瞬间疯长了,伸出很长,大约有两寸,双手上的十个指甲呈现浓浓的黑色。
张福善道人抬起头阴森地笑着,嘴角一咧开,把长长的舌头给吐了出来,正当刚刚完成抬头的动作,张寿鹿道人的凶狠的一掌已经劈近额头,可是张福善道人却没有丝毫闪避的动作,当然,到了这一刻,就算想闪避也来不及了。
“呼……”
带着一丝丝呼啸声,张寿鹿道人一掌狠狠劈中张福善道人的额头,这一掌力道极大,顿时将张福善道人打得颤动,张福善道人全身巨震,极为吓人的一幕出现了,一条巨大的伤痕从额头向下延伸,穿过嘴角,横穿了整个脸庞的左右部分,不仅吓人,而且还很恐怖,就在于它的诡异,很诡异地,这条巨大的伤痕,犹如裂痕一样的伤痕,将脸庞撕开,分为左右两张皮,犹如干裂的老树皮。
但是,很诡异地,没有一丁点血迹渗出,一丝一毫也没有。
张福善道人转动着往外暴凸的双眼,眼中过多的眼白不像是有生命的迹象,咧开的嘴角,此时又咧得更开,也就说笑意更浓了,他,张福善道人好像很高兴,更高兴了,神色十分愉快。
如鹰鸠利爪般的双掌闪电般出手,抓向张寿鹿的面门。张寿鹿的另一只手也闪电般击出,一掌一爪碰在一起,撞击刮擦出一连串的火星,立时四溅,像是金属交击,发出一声响亮的铮鸣。
“砰……”
随着声音的响起,两人被对方的推力弹起往回退去,几乎是同时倒退出三两米,也几乎是同时,又齐齐向前冲去,向着对手撞去,又是狠狠的一碰,上方有再度对了一掌,这一回没有被撞得像后倒退,双方顿时拳脚相加。
噼噼啪啪之声大作,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两个人以肉体的力量硬碰硬,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各自挥出了十七八拳,也踢出了十多脚。
看着场中两人不断地拳脚相向且时而闪转腾挪,挥洒出一道道刚猛无比的劲力,劲力带起的一道道气流向着四面八方不间断扫过,扩散至更远的地方,张清烛心中感到惊骇的同时,也不乏疑惑,这两个龙虎山道人怎么只用拳脚功夫呢?龙虎山最强大的传承、最强大的功法呢?
龙虎山的雷法呢?
或许是看出了张清烛心中的疑惑,张福德突然出声说道:“龙虎山雷法太过于霸道了,破坏力极大,这里离土地庙不算远,在这里施展雷法,很有可能会对土地庙造成破坏,龙虎山是严禁破坏土地庙的,况且,还有一层原因,龙虎山雷法的威力是十分强大,对龙虎山之外的生灵,特别是妖魔鬼怪之类,非常明显,非常有效,可现在他们都会雷法,同时也都对雷电有一定程度的免疫,以雷法为手段相较量,不容易决出胜负。”
“还有,你们应该也知道,人族天生体弱,是我们人族与生俱来的种族缺陷。在短板上较量,更能体现大家的实力。”
“本来似乎只有在结丹之后才会有一个根本的改观,但是现在看来,师兄和寿鹿师弟都已相继补齐了这个短板,他们的肉身恐怕是不下于一些凶悍的魔兽,或许可以和龙族正面相抗。”
这时,张清烛插话进来:“前辈,是像张抱非道人那样吗?”
张福德明显一愣,可能是没想到一个小娃娃还知道张抱非道人,而且话里的意思还有所指,小娃娃知道张抱非道人的肉体力量强悍之极,能够单凭肉身的力量在正面将有着庞大身躯、凶猛力量的龙族击败。
见张福德道人听了自己的话后露出诧异的表情,张清烛解释:“小道还在不久前,亲眼看到张抱非道人将一头很大很大的龙族打翻在地,将那条龙从天上砸到一个小山头上,砸出一个大洞。”配合嘴上的稚嫩语气,张清烛手上跟着比划动作,双手前伸,抱出一个大大的圆圈,表示那条龙的躯体庞大,真的很大很大。
张福德道人笑笑,表示知道,说:“不能跟张抱非道人比,我们若是与龙族相斗,还不能单凭赤手空拳取胜,需要施展道法,需要借助法器。”
见张福德道人真的很好说话,张清烛眼睛咕噜咕噜转,想到了一个刁钻的问题,“那前辈你能不能打得过他们?”嘴角扯了一下,示意他指的是张福善道人和张手鹿道人。
张福德脸上的笑意更浓,很爽快地说:“没打过,应该打得过。”
靠,真的高手啊,没打过,也知道自己打得过,看来把握不少,或许是已经跟其他人来开了不少的差距。
张清烛眼珠子一转,还想到了一个人,“前辈,那你打不打得过小道的小师叔张剑先?”
“呵呵,也没打过,不过这个可不好说了,可能打得过,也可能打不过。”
嗯,看来还是伯仲之间,难分高下,跟张寿鹿道人的看法相近,不过张寿鹿是更看好张剑先。
而在前方打得噼噼啪啪作响的两位道人已经交手了十多个回合,彼此之间拳头的击打和身体的碰撞,快要上百下了,但是却根本没有要分出胜负的迹象,甚至,看上去,俩人都不怎么吃力的样子,张寿鹿道人身上热汗都不见冒出一滴半滴,而对面的张福善道人此时此刻的状态怪异,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最基本的,不见口中喘气,身上运行的气也不见大的波动。
只是笼遭在体表的那一团黑气,好像更加浓郁了,黑漆漆的,好像笼遭着一层浅浅的雾气,黑色的雾气,张福善道人本人被黑色的雾气笼遭在内,他的面容隐隐约约,外人看不大真切。但是眼眶内的两道绿芒,像鬼火般闪烁,倒是比之前更加打眼了,绿芒时而剧烈地跳跃,一下子暴涨,好似要跳出眼眶,看着十分惊悚。
死亡的气息更加蓬勃,倒像是有着一股生命力一样,不断缭绕在张福善道人身周,并不断向外伸展,气息一点点向外散逸,一伸一缩,向前又退后,时而蒸腾而起,瞬间又沉淀而下,像是有着生命的律动一般,有如心脏一般,在跳动。
阵阵的黑气从张福善道人体表冒出,或是不小心,黑气突然缠绕上张福善道人身旁不远的一棵大树,大树立时慢慢枯萎掉,枝叶下垂,不再伸张,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离出枝叶上的水分,先是叶子卷缩,再是叶子的颜色由绿变黄,再而由浅黄色迅速枯萎,变成灰褐色,在清风的徐徐吹拂下,摇曳两下之后,便掉落枝头,在缓缓吹送的微风中,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剩下几根光秃秃的粗壮横枝,树皮干裂,树身密布一道道裂痕,光从外表看就知道,这棵大树已经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再也感受不了在树身上蕴含有一丝一毫的生命力。
大树的生命力被黑色的死气吞噬了。
张福善道人眼睛转过,看着干裂的树身,嘴角似是哈出一丝丝呻吟,好像是哀叹,也像是惋惜,更像是无奈。
张福善道人突然往张清烛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然后低声说:
“师弟……”
顿了一顿,又低声开口出声,语气很是肃穆凝重:
“福生无量至善天尊!”
话音刚刚落下,像是一道命令一样,缭绕包围在张福善道人身上浓郁的黑色突然翻涌起来,一瞬间向周围空间急剧地蔓延,迅速地涌动,疯狂地向着前方席卷,在猛力拍打,在凄厉呼啸,像滔天巨浪般汹涌澎湃。
在张清烛的视野中,好像拉起了一张黑色的帷幕,这一张大幕将其他的景观全都给遮蔽住,只剩下,只给张清烛留下一片无尽的黑暗,黑暗慢慢地向他蔓延过来,想要将他一同卷入那无尽的深渊与未知。
在这一瞬间,张清烛感到周围的世界除了他再无一人,心底里充盈着极致的空虚与寂寞,即便在理智上,张清烛非常地疑惑与极端地排斥这股突然出现的情绪的莫名其妙,但它是那样的强烈与霸道,张清烛瞬间便沉浸在这样一个死寂的世界,已经无法自拔了。
他感到无比的恐慌,与孤独。
在这极致的寂静中,突然,有声音响起: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